鬼魂出窍

行路人却只听到雷鸣，不约而同地向上望去，这天灰灰的，有电闪雷鸣的迹象，于是一众人忽然加急脚步，道士这处便彻底毫不起眼了。

顷刻，乌云从四面八方骤然聚拢，就在众人往屋檐下跑去躲雨时，那湿漉漉的桌上表演了个大变活鬼，一只少年鬼魂坐在上面，说是坐，其实也没坐实，只不过飘飘然的衣布擦着桌面罢了。

他顶着一颗没脸的脑袋，朝热气腾腾的布袋探头，奈何手脚毫无知觉，身体轻得发飘，只能干巴巴的坐着……鼻子倒是灵敏得很。

“小道士--”这缕鬼魂说起话来跟若隐若现的身体不相上下，带着断续喘息，尾声在空中传开，不知碰着什么壁又传了回来，听得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鬼魂一句话讲不全，欲想说下去，眼前骤然一黑，空空荡荡的尾音陡然而止，微风吹过，贴在脑门上的符纸掀起一角……若是有脸，已然瘫了。

至片刻，符文泛光。

道士才示意鬼继续说下去。

鬼沉默片刻，嗓音突然沉了：“……你能听到我说话？”

道士的眸子黝黑且平淡，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

好吧，这可不止能听到！

“劳驾…”鬼说：“给张速干符，或者防化的也行。”

道士无言，欲想装作没听见。

只见这只鬼似乎死前泡过水，从头到脚滴不完的液体，导致本就残丝断魂的身体，愈发透明无形。

终究有些爱干净的毛病，看着眼珠子发疼。

他拈笔随手画了两道，弯弯扭扭的如同攀在上面的数条细蛇，在正常人看来这两笔不过虚有其表，实际上贴不贴身相差不大，可要是用在孤魂野鬼这种魂魄上…

“等等！”只见那只快消散的手拦在二人之间，那张没脸的脸死盯道士信手拈来的符文，支吾了半天总算有了下文：“小道士，我不去轮回！”

“我们谈价。”

说完，鬼后悔了。

谈价……跟一只鬼魂谈价？谁给你的底气！

小道士可能也觉得好笑，抬手就要往那人脑门上拍。

不料没脸的脑袋一转，拍了个空。

道士无语，好生客气的问了句：“……你不想转世投胎？”

鬼：“想，可惜投不了了。”

专干这行的一看就知这鬼说的是真话，因为只有在人间飘荡许久的魂魄才会滴这样的不明液体，待的时间越久，滴的液体越多，可见这鬼至少得在人间待上数月。

所谓在阳气充沛的时间越长久，轮回越难入。

这事儿确实挺棘手的。

正午时分，雷鸣转细雨，老王提着一笼包子，照例往道士摊位那处去，半路想起什么折进药堂，一路还想着问问那道士何时离开，好把多余的银子还清，免得沉甸甸的银块放在兜里怎么也不踏实。

细细自说自演一翻后老王顿然大步流星，那摊位上贴满的符纸如洗劫般被盗得一干二净，只有桌上留着两张黄纸，一张是贴在桌角画得龙飞凤舞的符纸，另一张写着截然不同的二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