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乾隆这般惜命的人,自己无恙时都能硬要太医替他开药方补身。如今身体虚弱,哪里不会多多进补呢?而且若是太医不能为他调理好身体,当他力不从心之际,想来也是会如先皇一般,服食丹药,以期长生。
待消息传到宫中,饶是太后久经风波,亦惊得失了颜色,扶着福珈的手臂久久无言。福珈温声劝慰道:“太后安心,奴婢细细查问过,皇上一切安好,太后可以放心。奴婢也着人传话过去,以表太后对皇上关爱之意,只是这件事……太后是否要彻查一番。”
太后思忖片刻,方才道:“不可!这件事皇帝自己会查。如今风声鹤唳,皇帝最是疑心的时候,哀家若贸然过问,反倒惹皇帝不快。”
福珈心疼太后,亦对皇上有些怨气:“太后也是关心皇上,可怕皇上多心,反而疏远了。”
太后抚着手中一把青金石嵌珊瑚如意,那触手的微凉总是让人在安逸中生出一缕警醒。恰如这皇家的母慈子孝,都是明面上的繁华煊赫,底下却是那不能轻触的冷硬隔膜。
须臾,她郁郁叹道:“毕竟不是亲生,总有嫌隙,皇帝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人,年长后更恨掣肘。哀家凡事能婉劝绝不硬迫。且你看他如今遴选妃嫔是何等谨慎,便知咱们的前事皇帝是有所知觉了,哀家只求女儿安稳,余下就当自己是个只懂享受的老婆子吧。”
自木兰围场回宫,皇帝被刺杀的风波渐渐淡去,却生出一种诡异的热闹,除了陆佳廷朝成为一等侍卫,深得皇帝信任之外,获利最多的便是金玉妍的四阿哥永珹。
首先是皇帝对金玉妍的格外恩赏,继而是对永珹学业和骑射的格外关照,每三日必要过问。这一年皇帝的万寿节,李朝使者来贺,皇帝便命永珹应待。而永珹亦十分争气,颇得使者赞许。而最令后宫与朝野震动的是,在重阳之后,皇帝便封了永珹为贝勒。
这不异于是巨石入水,引得前朝后宫众人侧目。已经成年娶亲的大阿哥和三阿哥尚未封爵,反而是这位尚未弱冠的四阿哥拔了头筹。而对七阿哥永瑾,皇帝虽然倍加怜爱,诸多赏赐,但却无对待永珹这般器重。
这一日皇帝正因木兰秋狩之事,欲责罚围场诸人,正巧三阿哥永璋前来请安,听见皇帝龙颜震怒,欲牵连众多,便劝了一句道:“儿臣以为此次秋狩之事查不出元凶,也是因为围场服役之人过多,一时难以彻查。皇阿玛若都责罚了,谁还能继续为皇阿玛办事呢?”
这话本也在情理之中,然而,皇帝经此一事,疑心更胜从前,当下拍案怒道:“你是朕所去皇子中最年长者,本应是你救驾才对!一来围场之事,你有托管不力之嫌。”
“二来救驾来迟,则属不孝不忠,能力庸常,不及两个弟弟;三来事后粗漏,不能为君父分忧,反而为一已美名,轻饶轻恕,不以君父安危为念!朕要你这样的儿子,又有何用?”
皇帝这般雷霆震怒,将永璋骂得汗湿重衣,满头冷汗,只得诺诺告退。随即乾隆开口问垂首侍立在一旁的进保道。“你瞧瞧永璋这般请求轻恕木兰围场之人,那日冷箭之事会否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