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力地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这种不悦的情绪从脑中剔除掉,索性迈步朝前走去。李玉早已带人候在外头,见皇帝独自负手出来,觑着皇帝的神色,乖觉地问道:“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为皇后娘娘的病情担心吧?皇上真是情深义重,一直陪着皇后娘娘。”
皇帝并不回答,李玉忙收了话头,恭谨地问道:“皇上,夜深了。请旨,去哪儿?”
皇帝扬了扬脸,不假思索道:“去娴妃处。”
李玉响亮地答应了一声,扶了皇帝道:“嘁。皇上起驾。”
他今个听了皇后的心里话,迫不及待地想找当初潜邸的旧人好好聊一聊。可谁知进到翊坤宫中,倒是格外安静。只廊下站着一个宫女,他倒是有些印象,似是愉嫔身边的大宫女叶心。
他摆了摆手,让一众宫人都退到一边,也不必通传,乾隆就站在屋外,静静听着海兰和如懿的对话。夜晚格外安静,只时不时的有微风吹过。
所以乾隆将海兰的抱怨,听的一清二楚。他竟是不知,一向谨小慎微的海兰竟会对皇后有这么大的想法。看来当初皇后落水前,所听到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巧合。
而且海兰应该也是在其中掺了一脚。那如懿呢?她与海兰一向交好,此事究竟是海兰自作主张,还是受人指使?
可直到乾隆一字不落地将海兰的抱怨听完,也未曾听到如懿有过训诫之言。看来她也是认同海兰所言。乾隆只觉得他与如懿之间如今也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
夜色朦胧之间,乾隆的脸色不甚分明,只是隐隐约约流露出来,生人勿进的气场,也让人大概嗅到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走之前还狠狠地警告了在场的所有宫人,不许将他来过的事情透露。李玉一路感受着乾隆的低气压,心中只觉得不好,皇上,恐怕是又对娴妃娘娘有了什么误解。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他也不便告知,只盼望皇上不要即刻发怒就好。
还没等乾隆想清楚,究竟朱砂和砒霜一事是不是如懿所为。第二天清晨,他才刚醒,便传来皇后崩逝的消息。
乾隆深深地叹了口气,”锦瑟不日也回宫了,就让昭贵妃去打点和敬回宫之事,皇后的丧仪就交由纯贵妃和……和嘉妃打理吧。”想了想,乾隆还是跳过了如懿,省的让皇后走的都不安心。
没过两天,远嫁蒙古的和敬公主便回到京城,得知自己竟错过了见皇额娘的最后一面,不免又是伤心欲绝,尽险些昏厥了过去。
乾隆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唯一的嫡女,得知此事后,亲自过来看望,又是好一番安慰,和敬气色这才好转些。只是脾气倒是愈发暴躁。
二月二十六戌刻,皇后梓宫于长春宫安奉。文武百官及内外命妇缟服跪迎。皇帝辍朝九日,服缟二十七日;妃嫔、皇子、公主服白布孝服,皇子截发辫,皇子福晋剪发;满朝文武大臣一律百日后才准剃头;停止嫁娶作乐二十七日;国中所有军民,男去冠缨,女去耳环。天下臣民一律为国母故世而服丧。
这样的丧仪,是大清入关以来前所未有的隆重,而这空前的隆重还不止于此。向来后妃及王大臣凡应赐谥者,皆由大学士酌拟合适字样,奏请钦定。
而皇帝根本不理会内阁,自行降旨定大行皇后谥号为“孝贤”。更晓谕礼部:“皇后富察氏,正位中宫一十三载逮事皇考克尽孝诚,上奉圣母深蒙慈爱。覃宽仁以逮下,崇节俭以禔躬。追念懿规,良深痛悼。宜加称谥,昭茂典于千秋;永著徽音,播遗芬于奕稷。从来知妻者莫如夫。
朕昨赋皇后挽诗。有圣慈深忆孝,宫壶尽称贤之句。思惟孝贤二字之嘉名,实该皇后一生之淑德。应谥为孝贤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