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三月十一,御驾行至德州,沿运河从水路回京。皇后一路车马风尘,身子有些不适。忽然水上行舟,眼见两岸轻红蘸绿,迤逦十余里不绝。
心下也有几分欢悦,与皇帝和嫔妃们一同用了晚膳。皇帝见皇后有心情用膳,心下安慰,便先打发了嫔妃们离去,特意陪着皇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叫人送了皇后回去,又召了意欢品画。
皇后扶着素心的手回到舫上,见两岸月色如画,一时也起了兴致,在船尾伫立。看着夜色中晓风圆月,一时也被迷住了。“今儿月色真好,本宫许久没见这样皎洁的月光了。”
素心忙劝道:“皇后娘娘,夜间风大,还是进去吧。”皇后摇了摇头,道:“你去帮本宫拿件披风来便是,本宫就在这等着。”
素心见皇后坚持,又想着这些天,皇后难得开怀,便答应了,转身去取披风。皇后看着月色清明,又听得舟后跟随的似是苏绿筠的船,船上隐隐有女子的笑声。
她认得这些声音,走进了些仔细听去,分明是纯贵妃、愉嫔和玫嫔。只听她们的笑声,如银铃般婉转,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旁人风送笑语,自己却是孤凉一身。皇后心底愈加烦躁,正想要出声呵斥,只听见玫嫔的声音分外明显,好似穿透一切,直直砸进她的脑中。
“东巡前钦天监曾禀报说‘客星见离富,占属中富一青’,以为是预示皇后娘娘将有祸殃临头。如今看来,皇后娘娘生病,公主远嫁,原来就是应了这句天象的。”
苏绿筠连忙回道“这些没有根据的话,还是别说了。免得叫有心人听去,又是一桩麻烦事。且皇后也是可怜,痛失爱子,病中又要远嫁独女。”
玫嫔笑中带着嘲弄,“可怜?有什么可怜的?两位姐姐没听说过一种说法吗?”
苏绿筠好奇道:“什么说法?”
玫嫔笑得极爽朗:“就是一报还一报啊!为娘的做了什么孽,便都报应到了孩子身上!否则二阿哥,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早早地夭折了呢!不过是有些腌臜事,咱们都不知道罢了。”
苏绿筠吓得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道:“玫嫔,你还年轻,可别这样口无遮拦的,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
玫嫔毫不在意,低头拨弄着自己刚染的指甲:“哪里会知道了?难道皇后不挂念她死了的儿子吗,没事儿在咱们这里听什么?”
海兰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忙打了圆场笑道:“玫嫔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罢了。”说罢又去扶绿筠坐下,“纯贵妃姐姐也太小心了……”
之后只听玫嫔和愉嫔恭维纯贵妃,说她膝下阿哥众多,深得皇上看中的话,皇后已无心理会了。脑海中只一遍遍地回荡着,玫嫔的那句“一报还一报。”
难道说,正是因为她当年,给如懿和晞月用了零陵香,害她们不孕。所以才报到永琏身上吗?让他这么早的便离世了。而如今她膝下唯一的女儿,还要去和亲。
皇后想着,只觉得心如刀绞,让她几乎疼的透不过气来。正要唤人搀扶,忽然脚下一滑,身体一个踉跄,还来不及惊呼,便从船尾处“扑通”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