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骓堂内,萧夫人一席竹青色长袍,内衬白色里衣,虽是天色已晚,但头上的发髻仍旧一丝不苟的挽着,俨然一副杀伐果决的模样,将她身上那股子干脆果敢,不输男子的气度完完整整的衬托了出来。
可眼下,她那张原本风姿绰约的眼脸上尽是肃杀之气,面色十分难看。旁边的程始沉默不语,这面上颇有些坐立不安,似是格外担心少商的情况,可又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生怕自家夫人一个不高兴就将这个女儿狠狠地责罚一顿。
萧夫人到底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人,又曾是带着程家起家的,这脾性自是不似程始那般温和,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更甚男子。从前在军营里的时候,她对着少徵和膝下三个儿子皆是一视同仁,如今即是回到家中,瞧着少商这般做事不计后果,对她自然是要比对小女儿更加严苛几分。
虽说她并不介意少商这般欢脱的性子,但程家毕竟是今非昔比,如今他们夫妻即是回京,程始又受封曲陵侯,那程家也算是朝中新贵了,瞧着圣上屡次提拔,朝中权贵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们家,若是家中女娘三番两次的做事不计后果,不将事情考虑周全,那日后当真出了事,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但她似乎忘记了,这女娘与儿郎毕竟是不一样,少商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模样性情跟她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向来都是个不肯服输的,同少徵那自幼就被她强制教导起来的温和性子可谓是大不相同,倘若她当初刚回家时肯跟这个女儿服一下软,如今这母女俩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直僵持着。
门外,少商依旧一身浅蓝色曲裾,双手悄悄的扒拉着门框,悄悄的观察着萧夫人的脸色,似是格外的难看,心中只能默默祈祷少徵能赶紧把阿兄们带过来。
但在这之前,她还得撑到他们过来。
少商将双手收回来,轻轻的拍了拍胸口,装成一副被打的不省人事的样子,自己摸索着走进内堂,
程少商“阿父,阿母。”
坐在里面的夫妇二人俱是一惊。
程始是最吃这套的,瞧着自家女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生怕少商在一个跟头摔下去,吓得立刻上去将女儿扶着。至于萧夫人,她面上虽有忧心之色,也知道女儿的眼睛被打的不轻,但似乎没想到,竟然这般严重了。
程始“不是说只是打闹吗?那个姓王的小女娘居然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
程始瞧着女儿被‘打’的这般严重,都快哭出来了,
程始“怪不得媱媱一回来就让拿药,疼不疼?还能看得见阿父吗?”
程少商“阿父不必担心,女儿没事。见过阿父。”
然后对着门口又是参拜,最后还是程始扶着她才找到萧夫人的位置。
程少商“见过阿母。”
旁边的萧夫人似是看穿了少商的小把戏,瞧着她这般有气无力的模样,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要不是自己不好说破,她只怕现在就已经当场发作了,
萧元漪“行了,受伤的又不止嫋嫋一个,将军,你就别只顾着看自家的孩子。”
萧夫人的话虽是在理,但在程始心中,到底还是自家的孩子重要,因而在萧夫人提及此事的时候,他的脸上倒是颇嫌坦然了些,
程始“哦,其他小女娘的脸也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萧夫人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声量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萧元漪“打在了其他的地方!”
程始“小女娘打架,花拳绣腿,出不了重伤,是能折断肋骨啊,还是断手断脚啊?还能有脸要紧?咱们家嫋嫋还没有许配人家,这脸要是好不了,我跟他们没完!”
要说实话,他这两个女儿生得都不错,尤其是少商为甚。
少徵的相貌也不错,但毕竟年纪还小,这脸也未曾长开,哪里比得上少商这般如花似玉的?瞧着她被打成这样,他这个当阿父的又岂有不心疼之理?
然,萧夫人却不打算轻易放过此事,便不再与他多言,直接绕过丈夫询问女儿,
萧元漪“少商,今日的事,你可知错?”
程始瞧着女儿被打成这样实在是心疼得很,又见萧夫人这般强硬,一向好脾气又顺从夫人的他难得的有了反驳,
程始“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责问……”
程始话音未落,少商便径直跪在地上,俨然一副乖巧女娘的模样,
程少商“嫋嫋知错。”
萧元漪“好,那你说,你错在何处?”
程少商“从今往后,无论是谁欺侮堂姊和妹妹,又或是,刻意羞辱女儿,又或是诋毁程家,女儿就再也不会打人。阿父阿母,就算日后有人要杀嫋嫋,嫋嫋也不会出手伤人了……”
瞧着她这幅有气无力又主动认错的模样,程始实在是心疼得很,但是又碍于自己不好插嘴,就没有多说什么,但看着她渐渐没了力气趴在地上的样子,终于是急了。
可萧夫人却不吃她这一套,
萧元漪“你别跟我顶撞犟嘴。家中不是没有长辈,你若是有理,大可找长辈理论,却要大打出手。我不管你是否真心认错,明日,你务必去王将军府上给王姈赔罪!”
程少商“我,我不去!王姈她是活该被打的!”
萧夫人听闻这话气的拍桌而起,
萧元漪“行,你不去是吧?我倒是要看看今日,你是否知错。”
说完,她扬声向外喊着,本想着是请家法来的,可谁知道自家那两个逆子竟是掐着点儿跑进来抱着自己大腿,一个劲的叫自己息怒,连一向乖巧的小女儿也紧随其后,请求自己莫要责罚少商。
不过经过程颂和程少宫这么一闹,萧夫人虽然是气急,但他们被赶出去的时候,少商也跟在少徵身边溜出九骓堂偷偷跑了,萧夫人再怎么气急,但因着程始的缘故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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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