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程少商“猜灯谜，这有何意思？媱媱，我们走吧。”

少商素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方才瞧见这田家酒楼脚下围观了这么多的百姓，便忍不住拉着妹妹的手挤进人群，想要好生看看那灯笼上的谜题究竟是何模样。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叫她彻底的沉默了。

她虽是有些凑热闹，也想要赢上一盏灯笼回来送给妹妹，可她到底是不比少徵自幼便长在父母身边，她从小就被家中的大母和已然被休弃回到娘家的叔母亏待这么多年，别说是读书认字，就是能不能活得下去也是个问题，眼下瞧见这般文绉绉的谜题，她自然觉得头大。

思及此，少商一时之间陷入沉默，低头不语。人总有长短，她也一样，她虽是擅长木工建造之事，可对于猜谜解题的事情，她纵然有心，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是撇撇嘴，打算去别处瞧瞧。

可她却是忘记了，这外面再怎么繁花似锦，可到底是不比自己家中。往日她在家时，老太太纵然听了葛氏撺掇，觉得她是个女娘便无甚用处，时常对她非打即骂，可这也仅仅只是拘泥于内宅之争，老太太再怎么不喜欢她却也从未觉着自己孙女哪里不好。

可这旁人就未必了。

在少商刚要踏步离开的时候，后来来了个打扮看着光鲜亮丽，眉宇间还透露着一股京城女娘少有的恣意和骄傲，叫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娘。

何昭君“答不出便自认见识浅薄，自有博学广闻之人觉着有趣，便答得出，让开。”

话音刚落，那女娘的那双高傲艳丽的双目蓦然抬眸，有些不可一世的瞪了眼被她那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的少商后，便侧身上前将人一下撞开，自己绕道往田家酒楼下的灯笼走过去。

少徵自是认得她的。

从前跟随家中父母行军在外的时候，她曾与这位女娘有过一面之缘。

前几年凌将军率领黑甲卫征战陇右的时候，圣上为着派人襄助于他，便指派了朝中不少驻守在外的将领跟随前往。不仅是少徵那位如今已封了曲陵侯的父亲程始和阿母萧氏奉命率领家中儿郎领军前往听凭调遣，就连何将军和他膝下的那几个儿女亦是跟随凌将军出征在外；而跟随的家眷之中，除了他那位年纪尚轻的幼子，便有眼前这位颇有将门之风的幼女，何昭君。

只是，何将军与何夫人之间的事情到底是人家自己家的私事，军中的将士和外面的百姓虽然也很清楚人家夫妻一直舐犊情深，也知晓他们家的小女儿性子刁蛮，可他们毕竟是外人，也不好过多关注人家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其中内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少徵同何昭君虽只有仅仅一面之缘，但以往在军中碰面的时候，何将军也曾顾及自己与程始的同袍之情，将少徵当做自家侄女来疼爱。少徵还记得，上回阿父阿母带着他们回京的时候，何将军曾在临行前送过少徵一把匕首，听说这把匕首是用上好的玄铁打造，连何昭君这个亲生女儿都没有，少徵本想推辞，可何将军却是告诉她，说军中不比京城，何昭君虽是刁蛮，但好歹有自保的能力，少徵不过就是个柔弱女娘，若是身上能有个利器防身总比什么都没有。少徵也知晓何将军是为她好，便也不敢随意践踏，那把匕首到现在都还佩戴在腰间。

少徵虽与何昭君未曾见过几面，可同何将军的交情却是一直很好，自然的，何夫人见何将军这般喜爱少徵，也瞧着她确实比传闻中的文静乖巧许多，自然也不会太过防着她，反而将她当成自家女娘一般，每每见着她就总是家长里短的说着。

只是少徵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一次的上元灯会，何昭君竟会愿意带着自己的这位未婚夫一同出门。

先前在军营里的时候，何将军携了何夫人前来拜访，在临行前，何夫人也曾拉着少徵说了很久的话，也曾提及先前他们夫妻回京的时候，已经为何昭君定下一门婚事，夫家虽只是二房的二公子，但胜在性情温厚，能够容得下何昭君那般刁蛮任性的性子，倘若成婚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当真能够相敬如宾，那他们这个做父母的也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自己可能也没想到，何昭君已经不是她父母眼中那个仅仅只是在家中刁蛮任性的小女娘了。

方才前头那姊妹二人刚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正巧碰上她与那楼二公子前来，谁知竟是生生的撞上了少商未曾读过书才觉着猜灯谜无趣地模样，她素来高傲，自然有些瞧不上少商这样的女娘，这才选择出言讥讽，甚至还颇高傲的将人推了一下，活脱脱的像一只目中无人、逮人就咬的黄鼠狼。

不过，她那未来郎婿倒是个好脾气的，虽说心中觉着莫名其妙的将人推一下不太对，却也不恼，只是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言，

楼垚“你又何必推别人呢？想要什么我给你拿就是。”

何昭君自然是不会给那个被自己撞开的人道歉的。

她一双清丽的眸子泛着光，在田家酒楼挂出的灯笼架子上左看右看，最后选定了右边最上面的那一个，

何昭君“我想要右上那只灯笼，你去给我赢来。”

与眼前的何昭君与楼垚的时有交流的相处不同，旁边的少商和少徵却是安安静静的，少徵看完灯笼上的谜题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少商望着身侧那两人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便知晓她心中定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便将她与拉两人拉开距离之后才在她耳边低声询问，

程少徵“阿姊，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一直盯着人家看。”

从方才何昭君领着楼垚过来的时候，少徵便已经注意到了，少商虽是面上没说什么，可从她那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她和她未来郎婿的眼睛，且总是一副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模样，少徵便看得出来，那何昭君今晚定然讨不到什么便宜。

要知道，以往少商在家中与大母和葛氏斗法的时候，她们便从未讨到什么便宜。少徵虽是知晓何昭君并不比家中的大母和那位葛氏叔母，但也知道，少商阿姊素来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那何昭君此番无端的将她撞了去，她看中的那盏灯笼想来也定然拿不到手。

程少商“没有。我就是好奇，这女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怎的这般霸道？还有她身边的那位公子也是，居然也不生气，要是换成我的话我定是忍受不了自家夫人是这样的脾气。”

少商虽是久居京城，可从前毕竟向来是个足不出户的模样，自然也不曾与京中各家女眷来往，更何况这何昭君先前又总是跟着父母在军中行走，也未曾有过回京的机会，少商不认识也是自然的。

程少徵“这女娘是何将军家的小女儿，名叫何昭君。何将军与何夫人成婚多年，膝下也有不少儿郎，但女儿就这么一个，二老对这个女儿自是宠爱有加的，这性情嘛……自然也就被养得刁蛮了些，所以他们在给女儿找郎婿的时候几乎都是先看性情是否还好，能否容下她的性情，其次才是看家世。”

少徵知晓自家阿姊往常少有与各家女眷来往的机会，也知晓如今阿父已然封了曲陵侯，日后定是少不了与京中权贵走动的时候，所以见少商问起，她倒也十分耐心的同她细细道来，

程少徵“至于她身边的那位公子，在回京之前，何将军曾经携何夫人来拜访过阿父阿母，当时我和次兄、三兄也在，那时候我便听闻何将军夫妻已为何昭君定下楼家二房的二公子楼垚。那楼太傅是太子之师，近些年可是风光得很，自然不许二房的子侄出头，所以这么些年下来，这楼二公子和他的那位兄长楼犇一直受楼太傅打压，所以他的性情自然也就软了些，何将军和何夫人许是顾及这一点这才定下这楼二公子给何昭君做了夫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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