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漂浮的火光闪着诡异的颜色,江南愣然,沉默片刻后咬唇握拳,眼里亮起耀眼的蓝。四面八方的水汽汇聚成巨大的漩涡状,又旋转着破裂开来,散成一道向四周冲击的水波。
“你看。”
江南转头,发丝在空中慢慢舒展,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似带着波澜的水般悠长。长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错愕的发现大楼内部正旋转着一个纯白色的魔方。由于如今遮掩它的墙壁已被尽数摧毁,才不得已显出了真容。
与此同时整栋大楼再度震动,水的波纹一点点在墙壁上扩散开来,又很快的消失不见。江南眼中的蓝光泯灭在一片纯白里。头部传来钻心的痛感,她剧烈的咳嗽着,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都被抽干再消逝。
长安咬牙背起江南,在颤动的世界里奔跑。断裂的瓦砾不断掉落着,在地上啪的碎成一片。
恍惚间听见刺耳的爆炸声,从遥远的地方一路蜿蜒至今。身后的路在咆哮坍塌,前面的阶梯也毫无征兆的四分五裂。长安翻腕蜷指,四周红光闪耀成夺目的火。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
火焰席卷了整条长廊,本已不堪一击的建筑轰鸣着坍塌。长安脚下聚力,借墙向上一跃引去爆炸余波后纵身,带江南一同跌进脚下火海。火花随着她们的动作散开一瞬,但长安的体力也到了极限——在这栋会吞噬异能的诡异大楼里使用大范围的使用能力显然是个灾难。于是两人堪堪越过火焰所在地时它们便再次极快的连接成无际的涯。江南强忍着剧痛招手,水汽快速移动带动空气一同流动,将她们引向稍安稳些的平台。
长安勉强从一片浓烟中辨认出眼前的景象,率先单手撑墙跃至地面,转而用残余的力气回身,让后面的江南得以撞在她的身上稍作缓冲。江南喘息着爬起,眼中复又涌起水的波澜。只是这次的时间更过短暂,刚过两秒江南额上便冒出冷汗,眼里的蓝光也一同熄灭。她咳嗽几声指向上方:“我们去上面。”
“好耶!江南你是发现出口了吗?”长安欢叫一声,随后她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一腔热血瞬间被浇得冰凉:“那个,我们怎么上去?”
江南抬起眼扫了一圈,心一点一点沉进绝望的深渊。她们此刻站在与墙壁相接的,也是整个二楼唯一在爆炸中幸免于难的一小块地板上。下方是燎原的火,而她们头顶本该完好无损的天花板在三分钟前被长安轰成了碎片。长安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小时候在马路牙子或者床上玩的逃生游戏。玩的时候是假装地面是一片火海,这下好了,地上真的全是熊熊烈焰了,够真实够有代入感。长安干笑了两声,暗暗腹诽这真的可以算异端局年度最佳地狱笑话。
“长安。”江南默默估算了下所剩的力量,忽的开口:“我给你标位置,如果我透支了,记得把我送上去。”
“江南!?”长安急忙转头,对上身边弥漫的斑斑荧光。江南被光芒簇拥在中央,一头黑发在空中缓缓浮动,仿佛微动涟漪的水面。她眼里的蓝清澈且淡,原本的浅灰似被真正潺潺流动着的水取代,连带着她周边的所有浮尘和火星一同湮没在波纹之下。长安有那么一刹那甚至以为自己身处水底,她透过水面去看万物,看它们都变得缓慢再缓慢,和数道水波一起漫无边际地飘。然后她看见江南,看见万千恍然中唯一的清明,一如她心中珍藏多年的笑靥。
刹那间水汽浓度骤然上升,下一秒洪波涌起,水流裹挟着二人破开浓雾。四周的一切都稍转即逝,好像万物都在以数倍的速度追平甚至赶超从万峰之巅冲刷而下的瀑布。江南的脸色苍白如纸,在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异能几乎是以她的精神力为代价来释放的。
但她的身边是长安。
是她所有美好的参与者。是窗外生生不息明媚依旧,低落时可以被淡忘被忽视,但只要再次看见就会重新建立她与世界所有联系所有热爱的太阳。
江南眼前掠过倒放的风景,一道道一张张重演一遍又一遍。看晚霞,数星星,跑上楼找她的人,紧握着的手。她逐渐看不清那些跳动着的脸,思绪也像被截断的唱片,突如其来的奏出某个音符后就不再转动。可没等她用最后的力气催动水流向前,行动就已被人逼停。
长安身旁的温度瞬间飚至最高,她单手扯过江南,再向身后轰出烈焰。肆意飘飞的火花迎上流刃,牵扯出撼天动地的旋风,白雾也随之弥漫,将两人送上地面。
“所以,”长安此刻又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喘着气看眼已经虚脱的江南,把刚开头的问句重新咽回肚子。爆炸,吞噬异能,出口,大楼内部的魔方,向同一个方向涌动的气流…诸多离奇的景象把她混沌的大脑搅的更乱。想到刚刚强烈的水流,长安突然福至心灵的抬手,对面前的墙壁挥出一拳。
眼前昏暗的火光一片片碎在耀眼的白光里,再变幻成截然不同的光景。整栋大楼无影无踪。江南听见猎猎风声掠过耳畔,强烈的失重感迫使她睁开双眼。而长安正逆着刺目的光冲她笑的一脸灿烂。
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她听见自己小声的说,傻瓜。
阴影里的胆小者从来寡言。她像黑猫,被忌惮而非了解,被围观而非注视。黑猫暗灰的眼沉默着看向所有人,不做解释也不带情感。
然而她的名字被人坚定的唤起,然后她转头,终与明亮炽热的光芒相拥
应是神明垂爱,庇护永芳
自此世间阴霾,皆不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