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到玄虚门的第三天便俘获了玄虚门众弟子的芳心。桃夭没来之前,他们的生活便是练剑读书,桃夭来了之后,这里便整日笑声不断。
桃夭给他们表演一种会凭空燃烧的戏法。
小师妹靠着墙,不满地地嘟囔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屑地要走,转身遇到了莫如。
莫如冷着脸走到桃夭身旁:“你们剑法练得如何了?还有心情在这看戏法?”
大家散去,莫如惊道:“你敢在玄虚门动用法术?”
桃夭不以为然道:“这不是法术,这是我研究出来的戏法,抓妖怪的。”
莫如:...他可从未听说戏法还能抓妖怪。
天色渐晚,莫如拿着一个馒头,坐到看星星的桃夭旁边。
“星星这么好看吗?”莫如问道。
“我不是在看星星...”
天上除了星星就只有月亮...莫如想,难道人和动物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一个神仙...那颗最亮的,就是尘间上神...”桃夭满怀希望的目光吸引了莫如,她望着那些星星,畅想道:“有一天我也会其中一颗...”
莫如转过视线,将馒头往嘴里塞,险些噎到。
他转移话题道:“小白呢?”
“我让她去弄点东西去了...”桃夭觉得脚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挠她的脚,她低下头,原来是一根青绿的藤蔓正指向南方。
桃夭拍了拍被馒头呛到的莫如:“走了,捉妖师。”
藤蔓指引着他们到了一处小巷,拐角传来呼救声,这次早赶上,莫如救人心切,拔出剑就上去与妖打了起来,桃夭拦也没拦住,心平气和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搏斗,顺便垂下眼,那凡人死里逃生,反应有些痴呆。
“你还不走?”
那凡人刚走,莫如便被打飞到方才那人躺过的地方,桃夭低着头笑着向莫如招招手。
莫如爬起身,怒道:“你还不跟我一起上?”
桃夭道:“等一等。”
“等什么?”
桃夭指了指吸血妖身后,小白正端着一盆血站在妖怪身后。
桃夭道:“该我上场了。”
吸血妖死盯着桃夭:“妖?”他打量桃夭身后的人,鄙夷道:“与捉妖师为伍,无耻。”
“别误会!都是妖,我只是想送你一份大礼...小白!”
一盆血浇在吸血妖身上。
“猪血?”莫如险些晕倒,这是在给这妖怪送晚餐吗?
桃夭说道:“猪血也是血,喝这个血不也没什么区别?”
吸血妖发怒,往她方向一扑,桃夭闪过,手中磷粉撒向这妖,磷粉在空中燃起大火,这妖逃走了。
莫如想要追,桃夭拦住他。
“你看看地上。”
地上是蝙蝠妖逃跑时留下的血滴,原来桃夭是这个打算,莫如明白过来。
“小白,你留在这里不要跟来!”
“诶...桃夭...”小白话没说完,桃夭已经揪着莫如不见了。
月光下,小白站立良久,看了看皎洁的月光,长长叹了口气。
他们一路沿着血滴追到了西风寺,莫如脸色一白:“还真是这啊,佛家之地竟然容忍一只妖藏身于此...”
莫如准备翻墙,桃夭立着不动,为难道:“我是妖,进不去的。”
“那怎么办?”
桃夭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莫如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桃夭的办法就是附身在莫如身上,第一次被妖怪附身,莫如还有些不习惯与别人共用身体。
桃夭活动了身体,很快适应下来。
有桃夭的附身,莫如轻松越过寺庙高墙,躲过巡逻的人,他难以置信道:“我竟然还有这潜能...”
血迹断在大殿外,莫如问道:“还进去吗?”
“有我在怕什么。”
潜入殿里,一尊大弥勒佛在中殿,奇怪的是,只有一尊佛像。
莫如断定这里一定有秘道,他四处摸索着。
桃夭道:“回头。”
“什么?”莫如回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桃夭道:“这尊佛像的四肢与头,是拼凑上去的...”
供一尊四肢破碎失去佛法的佛像,怪不得这吸血妖能随意进出。
此时二人顾不了这些。莫如发现佛前的香炉没有香灰,像人有意而为之,
他尝试转动佛前的香炉,果然出现一条秘道。
一个又潮又湿的小道,一个阴暗的山洞,有些微弱的月光照进来,能看到山顶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蝙蝠,那蝙蝠妖此刻正在盘腿修炼。
桃夭捂住嘴,防止莫如尖叫出声。
她现在不准备打草惊蛇,微弱地声音告诉莫如:“出去。”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拿着油灯的僧人正看着她。
桃夭想:完了。
“抓贼啊!”划破天际的声音惊醒了洞中的蝙蝠。
洞里的蝙蝠瞬间觉醒,乱作一团,那妖夜清醒过来,要结果了二人。
桃夭控制着莫如的身体,凭着记忆,使出了一招封印。
她的妖灵残缺,本以为会失败,却没想到给了蝙蝠妖一记重创。
桃夭感叹莫如的身体真好用。
莫如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打晕和尚跑出去,身后是凄惨的嘶叫,桃夭控制住莫如身体,轻松跳出围墙,跑了一阵。
桃夭从莫如身上出来,莫如瞬间感到剧烈跳跃候的肺腑俱裂。
桃夭立马道:“报官,立刻。”
顺天府的鼓在夜里被敲响,睡眼惺忪的府伊看着眼前二人,问道:“何事击鼓?”
莫如搬出玄虚门的追查令:“西风寺包庇干尸案的凶手,我要求搜查西风寺。”
官府府伊一听是要搜查西风寺,瞌睡也醒了,府伊也很为难,西风寺是皇家寺庙,没有召令不得擅入,需要去奏请皇帝,但此时宫门已禁,而干尸案又是大理寺全职在办,他可得罪不起大理寺那尊大神,但玄虚门也不是个善茬,三边都得罪不起。
府伊叫来一小厮,让他以玄虚门的名义去奏请宸王。
府伊客客气气地同莫如和桃夭道:“二位不如坐会,请旨不易,二位多多见谅。”
“无妨。”莫如上下左右打量这顺天府的殿堂,光鲜亮丽,不知吞了多少民脂民膏,他喝了一口茶,皱眉道:“怎么一股怪味?”
府伊陪笑道:“去年的茶叶,总要节省些不是。”
莫如嫌弃道:“我看你衣着住行倒是没多节省。”
顺天府的小厮一路加紧马力到了宸王府,被宸王府守卫拦下,便亮出了顺天府手牌。
“有急事要求见宸王。”
宸王府邸,侍女换下熄灭的蜡烛,点燃香炉里的香薰,一个屋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蓝衣长袍,身长玉立,精致的五官在烛火照映里犹如入画般精美绝伦,这不是云乔是谁。
他正与舅舅博弈旗局,侍从走进门,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启禀王爷,顺天府的人派人请旨搜查西风寺...说玄虚门的人确定干尸案的凶手就在其中。”
他眼也没抬,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正思考下一步如何走棋。
宰相道:“此案一直由大理寺负责,怎么玄虚门也插手其中了。”
云乔下了一枚棋,宰相眉尾一挑,轻声笑道:“顺天府这些废物,朝廷每年要花大把银子在顺天府,可我瞧着真是养了一帮闲人。”
丞相摇摇头:“笙儿,你怎么想?”
“卖玄虚门一个人情。”他下了最后一颗棋子,棋面已定,他赢了。
宰相笑起来:“罢了罢了,赢不过你,夜深了,不玩了,舅舅还得回府呢。”
云乔起身,送他走到了府门:“舅舅一路小心。”
宰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云乔的肩,他已垂垂老矣,若非妹妹所托一子,他早该退朝养老,本以为这孩子出征遭遇不测,却没想到竟完整地回来了。
一想起他那可怜的妹妹,他便费尽毕生心血来栽培这可怜的孩子,寻亏这孩子争气,没枉费自己呕心沥血的栽培。
“进去吧。”丞相上了马车,云乔候着马车走远了,问道:“顺天府的人走了吗?”
侍从回道:“走了一会了。”
他轻蔑一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垂眸。
“我倒是想看看,打草惊蛇过后的西风寺能搜出个什么东西。”
等了半个时辰,府伊才笑脸相迎地给二人备了马车,调动捕快前往西风寺。
莫如道:“我看西风寺这次怕是要身败名裂了。”
桃夭摇摇头:“我看未必...只是一个搜查令便耗费了半个时辰,那些人怕该藏的都藏完了吧。”
莫如坐立不住:“那怎么办?”
桃夭胸有成竹道:“你可还记得我借用你身体打出来那一封印吗?”
莫如问道:“如何?”
“那是一只大鸟教我的,它身上的封印会让它在月圆之夜痛苦至极,而要解开这个封印,只有我,现在去搜肯定是什么都搜不出来,但我断定它一定会来找我们,你我配合演一出戏,最好能将我关进大理寺那无坚不摧的监牢里,那里吸血妖绝对进不去,而你只需要在大理寺监狱前设下天罗地网,就能一举抓住那妖怪。”
“所以明天晚上就是十五!”
莫如突然站起来,撞到低矮的马车顶,他吃痛又默默的坐了下来。
“大理寺监牢可是个人间地狱,只进不出是个吃人的地方,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你傻啊,我是妖,那些凡人想伤到我?”桃夭道:“等你抓到了妖,再动用玄虚门权利将我捞出来不就行了。”
莫如一拍手道:“桃夭你真的太聪明了!”
桃夭想起新学到的一个成语,正好用到此处:“你学着吧,活到老学到老...”
府伊拿出了搜查令,西风寺寺门大开,连极少露面的主持也难得出现。
府伊赔罪道:“实在是玄虚门硬要求,还望主持赎罪。”
主持仿佛一幅普度众生的长者,若非知道他们有这勾当,莫如都要相信这张嘴脸了。
顺天府前前后后将西风寺搜了一遍,不仅没有找到,连地上的血迹也不翼而飞。
府伊为难道:“你看这都没有,会不会是玄虚门出了岔子?”
莫如道:“你是在怀疑玄虚门?”他指着方才那放着香炉,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方才这里有一个香炉,搬得挺快啊。”
府伊也很无奈,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好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
“谁跟你误会?”莫如道:“你以为旁人不知道你们这些和尚的嘴脸,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西风寺主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西风寺乃陛下亲开,施主夜半扰乱,甚至口出狂言,看来老衲不得不禀报陛下...”
莫如道:“你少拿陛下压我,西风寺包庇妖孽,你们自己清楚。”
两边剑拔弩张,府伊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桃夭趁人不注意,竟爬到佛前的供桌上,拍了拍佛像,一脸天真地说道:“你们看,这里供奉的佛像好像拼接上去的!”
实则是在寻找被隐藏起来的入口痕迹,果然寻不到。
一贯无悲无喜的主持却突然脸色大变。
“抓住她!”
僧侣争先恐后地去抓桃夭,这些僧侣不似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身体笨重地要死,不仅被桃夭灵活的躲过,还将供奉的祭坛都统统掀翻。
看着主持脸都气绿了,桃夭便跳下祭坛,双手伸到府伊面前。
“抓我吧。”
气焰这样嚣张,将主持气得够呛:“侮辱神灵是大罪!府伊大人还不快将她送去大理寺监牢!”
莫如嘲笑道:“哟,不装了?出家人不是该慈悲为怀吗?”
主持道:“闹了如此大的乌龙,明日老衲还需向陛下觐见,府伊大人该怎么做心里有数。”
“是...”府伊眼底恶念一闪:“将这女子抓起来。”
见莫如要阻,府伊道:“今夜也闹够了,看在玄虚门的面子上,本官可不与你计较,但这女子不是玄虚门的人,不敬神明是大罪...抓起来!”
桃夭自觉的帮着捕快给自己套上绳索,她向莫如使了一个眼神,莫如心领神会,分道扬镳了。
大理寺监牢出了名的人间地狱,桃夭进到大理寺监牢时,闻到许多呛鼻的气味,周遭两侧是喊冤叫屈的哭嚎,里面的人要么断了手脚,要么重残,她被锁进了其中一间牢笼。
监牢里来了新人,狱卒是需要上报犯人的名单的。
有桃夭的名单内送进大理寺宸王的殿宇,宸王正忙着,被周全拦截道:“这样的小事就不要劳烦宸王了。”
桃夭也不知在监狱里坐了多久,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漫无天际,她只求莫如能赶紧抓住蝙蝠妖然后把她捞出去。
没等来莫如,却等来了两个狱卒,他们带了一份签押,桃夭看了一眼内容“犯人桃夭,今特此画押,承认干尸案一切皆由自己所为,犯罪事实清晰,愿伏法认罪,以上皆为本人画押。”
桃夭:...都是什么鬼?
“不是我,我不签。”
狱卒道:“这可由不得你。”
桃夭当着二人的面将状词撕碎,惹恼了狱卒竟然将她捆了起来,桃夭挣了挣,瞬间脸色煞白。
她没有法力了...
在顺天府喝过茶...
莫如...糟糕...
她挣扎起来,奈何没有法力的桃夭根本不是两个狱卒的对手,她被绑在十字线的木桩上,见到那些人拿出浸过盐水的鞭子。
“我...我认识宸王...你们不能对我动手...”
“疯言疯语。”
浸过盐水的鞭子抽在桃夭的皮肉上,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割开了她的皮肤。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来救救我...云乔...云乔...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鞭子在身上已经感受不到知觉,血水沿着发丝低落在地上,已经积累了一滩血。
狱卒心满意足地按着她的手在纸上画押,舔了舔嘴唇道:“谁让你得罪这么多人呢?你一百条命都不够使的....”
桃夭耳畔渐渐没了声,她的呼吸正在慢慢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