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未到,赵三娘已经拉着赵盼儿与甄嬛在御街寻了个好位子,探着脑袋等着看花魁巡游。
她们三人初来乍到,只知道看个热闹,见街上多数人手中拿着或大或小的提篮,其中放满着各色当季花瓣,不解的很。
还来不及发问,前头锣鼓敲打声已经传开,两侧各男性六人,舞着各色乐器开道。
其后一位官人,背脊挺直,头戴马蹄形玉冠,身着浅蓝色的缎子襕衫,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文竹镶边,正牵着白马。
“啊,是天底下最会写曲儿的柳九官人!”人群中一片惊呼。
白驹上坐着的正是花魁张好好,只见她高傲地仰着头,泰然自若地接受着两侧的欢呼声。
她今日的装扮相较教坊司那一日,更让人移不开眼。一身大红色暗织吉祥纹的宽袖褙子,散花水雾淡粉百褶裙,内着金丝牡丹纹淡黄抹胸,所绑罗带仍是晃眼的朱红色。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朝天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大颗红宝石点缀,显得张好好靥艳比花娇,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就这么一位才色兼备,被东京众人捧得如此之高的张好好,最后竟成了卖酒女,甄嬛不由得唏嘘。这一世既然已经重新来过,甄嬛希望这位初见就对自己充满善意的娘子,也有个好下场。
这时,甄嬛等人面前飘下阵阵花雪,周遭拿着提篮的看客纷纷手抓着带来的鲜花瓣,往天上洒。御街两旁楼上,窗口中也挤满了脑袋,一把一把的花瓣就这么往下飘。
莫说是孙三娘与赵盼儿,就连甄嬛也都被这场面迷住了。
这样的派头荣耀,就算是考上了进士都没如此风光。此时此刻,何人还会冒出来说,贱籍就是下贱呢?
待到名驹美人离去,众人也都一一散场,唯有孙三娘还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捡着地上的花瓣。
“引章,你说这人一辈子图个什么?是像张好好这样虽为贱籍却能轰轰烈烈一时呢,还是像我这样,活了二十几年都配不上一片花瓣呢?”
孙三娘来到东京几日后,突然迷茫得很。
以前在钱塘,天天洗衣做饭追着子方让他好好学习,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该怎么活。被休了之后,一心寻死,好容易被盼儿救起来了,也就跟着她来这找欧阳旭要说法。如今这欧阳旭靠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有个什么盼头。
甄嬛见她消沉的样子也不好受,绞尽脑汁想了想如何才能开解孙三娘,当瞥见地上的花瓣时,她有了主意。
“有人用花当装饰,只保得住没两天的鲜活;有人用花入菜,可以回味无穷。三娘姐,你猜,若是花瓣可以说话,有多少花儿愿意成为你手下的鲜花果子。”
孙三娘没有好的家世,早年间又是靠杀猪为生,嫁的官人靠她的杀猪钱为商,儿子又是个不懂事儿的。要论什么拿得出手,只有这做饭手艺一技,能让大部分人都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