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杜长风这副滑稽的模样,甄嬛也顾不上矜持,直笑地八齿全露,周遭的客人见状也哄堂大笑,好不狼狈。
杜长风揉着摔疼的膝盖骨,忙从袖中拿出玻璃片似的东西,放在眼前,哀嚎一声,“我的吐火罗七宝雪山龙牙琉璃水晶叆叇啊!怎么就摔坏了!”
甄嬛见状笑得更为大声,原来此人是个睁眼瞎,怪不得走路姿势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听到甄嬛的笑声,杜长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扶正自己的幞头,将裂了的叆叇放在眼前,猛的凑近甄嬛的脸。
甄嬛被他突然放大的眼睛吓了一跳,“又不是我绊的你,还是进士呢,我看你啊也就只会纸上谈兵,估计过不了殿试。”
甄嬛这话可太刺激杜长风了,“你你你,非但这赵盼儿是个贱籍出生的乡野村妇,这身边的人个个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来此并非是受欧阳所托,而是我自己看不下去了。欧阳这一片真心真是错付了。”
说着就弯下腰去拾地上赵盼儿的画像,可惜已经被果子全弄的污糟不堪,无法分辨是谁了。“真是糟蹋了我特意买的向阳楼果子,我看你们啊是没有口福吃咯。”
甄嬛冷笑一声,“哼?向阳楼?你没听刚才掌柜的怎么说的吗?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欧阳旭身边的人真正与他一样的恶臭。我们并不稀罕你的果子,赶紧收拾好东西走,免得我们这些个贱籍女子污了您的眼睛。”
“引章,让他上来。”孙三娘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盼儿醒了,刚才的话都听见了,让他上来再说。”
“还算有个明理的人。”杜长风气的直甩袖子,可惜衣服上也都沾满了压坏的果子馅,走在楼梯上看上去可笑至极。
赵盼儿刚醒没多久,一脸的憔悴来不及施粉遮掩,此时正倚靠在桌前漫不经心地吃着孙三娘做的果子。
杜长风举起破碎的叆叇也看不清什么,索性就眯着眼睛开始教训,“赵娘子好,既然我与宋娘子的谈话你已经听见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话了。欧阳乃今科进士,才貌俱佳,只有高氏那般的名门千金才是探花郎的良配”
赵盼儿捏着果子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但她克制住,看着杜长风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继续说”
“那我就继续了,”杜长风以为赵盼儿自知理亏,就洋洋自得地接着说,“能得欧阳青睐,乃是你三生有幸,碍于你的身份,欧阳顶着压力许你半年后为妾,更是真心天可鉴。可你不但不感恩,反倒不知分寸大打出手,真是有辱你才情俱佳的美名。”
“我什么身份?”听到这里,甄嬛发现赵盼儿已经开始全身发抖,连忙过去稳住她的身子,刚想张口替她辩驳,被赵盼儿用力握住手,暗示甄嬛让杜长风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虽为良民,可之前毕竟是贱籍,况且又是经营茶舍的商妇。自古士农工商,商最贱,你两者兼备,又如何配得上欧阳呢?”杜长风见赵盼儿抿了一口茶,一言不发,竟愈发得寸进尺,“我知道你自视甚高,但可惜,即便如霍小玉那等亲王之女,从良后也只配身居侧室。既已得了欧阳真心,你就不该再强求正位,应当时时自省。做人呐,切莫贪得无厌惹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