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我只是意外路过,身上所带并不多,先给引章留个二百贯傍身,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手头也阔绰些。剩下的铺子、田契、绸缎等物柜来拿给让银屏去取来吧。”
周舍本是听到那赵盼儿如此爽快,心中喜不自胜,可一提到银屏,他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果不其然赵盼儿开始询问“银屏那丫头哪儿去了,这半晌都不见他人影。”
甄嬛见周舍被问的语塞,与赵盼儿互相递了一个眼神,“我如今每日大多都呆在酒肆,官人又极为体贴照顾。我见银屏许久未回家看望她的母亲弟弟,便允她探亲去了。”见甄嬛主动解围,周舍心中一宽。
“那等银屏回来后你再书信于我,毕竟身边就这个一个知根知底的丫鬟,护送嫁妆这差事交予别个我是不放心的”周舍听出赵盼儿话中意思,看来当下之计唯有尽快将银屏赎买回来,否则这一大笔嫁妆不进自己口袋里总是夜长梦多。
周舍想罢,赶忙说“盼儿姐,用不着再花费时间书信了,银屏这丫头告假也有十几日,想着这两日应该就能回来。你且先安心在此处住着,也好多陪陪娘子与她说说话。”
甄嬛见周舍已经上钩,忙使了个眼色。赵盼儿微微颔首,“我本就有要事赶去东京,最多再耽搁两三日。”此举是逼着周舍将银屏赶快赎回。
“还有一事不明,请周官人指教。”赵盼儿口气不佳,面色不善,那指教二字听的人怪不是滋味的。周舍忙作揖“不敢不敢,盼儿姐,但问无妨。”
“我且问你,印章为何会在酒肆当乐工?周大官人先前说自己是做生意的,这宅邸看着也不错,想必不差印章这几贯钱养家糊口吧!”赵盼儿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甄嬛见周舍支支吾吾,又一次主动开口为其遮掩“盼儿姐怕是误会了,我在那坛顺酒肆本就不为银钱,只是平日里乐坊呆惯了,一时技痒,便托官人找了熟识的酒肆,偶尔去弹奏几曲。起初官人还不肯让我抛头露面太辛苦,是我自己硬逼着他去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掌柜的,确确实实没问他要工钱。”赵盼儿听了甄嬛的解释脸色渐缓,又喝了盏茶,见天色不早,便与孙三娘起身要歇息去。甄嬛看了眼周舍,得到允许后陪着两人同去客房。
是夜,周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着甄嬛偷偷拿给他的两百贯钱,心中五味杂陈。想当初在钱塘,自己最初接近宋引章不过是看她单纯好骗,若说动心那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否则前些日子又是毒打又是没日没夜绑在树下不吃不喝的,但凡有一分情谊都不会如此。可如今,自己倒是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了。
有了这念头后更是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望向窗外。只见明月高悬,淡淡的幽光像极了宋引章作为琵琶名妓的一身孤傲。可现在这轮清月却每日心甘情愿地在酒肆从早到晚弹琵琶,只为了帮自己还清外债;主动设法将全部积蓄从赵盼儿处拿来,为了这个家更体面;非但不提自己为了钱动手这件事,还在她最亲近的人面前竭力维护。
周舍一定神,发现自己又满脑子都是宋引章,不禁有些嘲讽自己这样的人也会被儿女之情牵扯。转念一想像这样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子,谁能不动摇呢。
而此时的甄嬛因为有了赵盼儿及孙三娘的到来,心头的担子轻了许多,故而一夜好梦。
刚五更天,街头巷尾已有浓厚的烟火气息,或有卖洗面水、煎点汤茶药者,或有小孩揽客吃炒肺、粥饭的。周舍早早的就买了几样甄嬛爱吃的早点,站在路口,摸了摸怀里的银钱径直往周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周舍身后便跟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鬟。临到门口,他将小丫鬟一把拽到角落,恶狠狠地盯着“但凡你敢对赵盼儿和孙三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可不介意把你卖到瓦子勾栏里赚点茶钱。”
银屏想起周舍打宋引章那副面孔,吓得忙点头。周舍见状,想一个小丫鬟也翻不起风浪,就又说了两句软话,“我与你家姑娘如今夫妇同心,往日的不开心就莫提了,今后你只管放心地好好服侍,必有你的好处。”
虽然都在自己谋划当中,但当甄嬛真的见到银屏回到身边,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眉眼笑的像三月桃花绽放那般灿烂,周舍瞧见她欢喜的样子,想着就算不为了千贯嫁妆,把这丫鬟赎回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