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重文轻武,曲乐发展十分迅速,无论是进士文人亦或是脚夫跑堂,时不时地都爱听点小曲儿。宋引章钱塘琵琶第一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一曲下来,已有多人慕声前来酒肆打听何人弹曲,明日是否继续。掌柜的在里间听说了,笑的合不拢嘴,当即约定好明日营业时间请甄嬛前来。
一到家,周舍隐忍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你真当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呢?为何不要报酬?若是无人打赏,岂不枉费我替你赎回这琵琶!我看那掌柜的对你颇为重视,若此时回去改口怕是还来得及。”
甄嬛看穿了周舍,虽有一副好皮囊却只顾眼前蝇头小利,像极了前世的瓜尔佳氏。
“官人勿恼,妾身的身份只能遮掩一时,长此以往必会被人识破,故而谎称大婚前游玩数一段时间也好为后面离开酒肆做好说辞。不要工钱是瞧着掌柜的对留下我有所犹豫,即便留了下来,万一去官府细细查问我的底细,怕是极为不妥。故而给他尝点甜头,免费白得一个乐工,估摸着也不会再去关心我到底是从何而来。加之,一般酒肆不会花大价钱去私聘乐工,大头还是靠着客人的打赏。”
甄嬛抚摸着孤月,一番淡淡的解释却是滴水不漏。此刻的周舍掉进了钱眼子里,只觉着这骗来的小娘子开了窍,也未做他想,只一味要甄嬛保证可以赚到够他还债的钱。
翌日巳时,甄嬛身穿粉白窄袖短衣,下着素青长裙,外披鹅黄色对襟褙子,下摆缘、袖口缘等均暗绣对蝶串枝菊花纹。横抱琵琶坐于堂前,只见她微微低首,目光流转间,如葱白般的十指扶上丝弦, 忽的便是一记脆生生的琴音,清风微拂,勾勒出薄纱下扬起的嘴角。那琴声渐渐由低回扬上,像极了春日里的石榴花那般绚烂绽放,阵阵芬芳直达心底。
原本酒肆外三三两两的过客,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进来,一曲奏罢,店内已是人头攒动。
周舍自是不放心甄嬛独自出门,万一偷跑了自己可就人财两空,也恐怕甄嬛私藏银两,故而紧盯着一刻也不放松。
就这么一日下来,掌柜的算了算营收,比平日多了将近三成。还有不少是仅听曲的看客,想来日子久了总会买点酒意思意思。自己这酒肆总算是有了起色。
周舍那边对甄嬛殷勤的很,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赏钱,心里乐开了花,不出三日,自己便能无债一身轻。“多亏了娘子一手好技艺,再过几日想必就能将这宅子的地契赎回。”原来这周舍为了将孤月赎回,手头又紧的很,孤注一掷地将周府的地契给抵押了。怪不得昨日催甄嬛催的如此紧,原来是有这层缘故。“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妾此生唯愿与官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自是要竭力保下你我的栖身之所。”周舍被哄的不知天上地下,也说了些甜言蜜语,倒是有了一两分真心在里面。说着说着看到甄嬛这幅动人的模样便想要一把搂住,甄嬛自是不愿与他有所肌肤之亲,托词自己今天有些倦了,怕明日有所影响,便早早去歇息了。周舍虽觉扫兴,但看着桌上的银钱,也觉得还是养足精神更为紧要。
回到房间的甄嬛,轻掩上门,从窗户里远远瞧着周舍那副利欲熏心的小人模样,顿时将窗关的严丝合缝。四郎虽帝王薄情,到底也曾真心宠爱过自己;允礼更是翩翩君子,文武双全。这个周舍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想要碰我,从前那是宋引章不谙世事被骗财骗色,如今我可不会再让他有机可乘。甄嬛朝地上啐了一口,开始盘算过几日的计划。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周舍赎回了宅邸又还清了外债,心情大好。这几日,周舍放松了对甄嬛的监控,原本要求甄嬛每时每刻都必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后几日却都假意寻了个由头离开个把时辰,实则在暗处观察。甄嬛心里跟明镜似的自是不敢放松,所作所为皆与平日里如出一辙。甚至有一晚故意在周舍面前抱怨“官人莫不是厌倦了我”“娘子何出此言”周舍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为何近日屡屡有事外出,不再似开始那般每日在酒肆陪伴妾。是否已听腻了妾所弹奏的琵琶?还是,又看上了旁的女子?”甄嬛故作委屈的样子,落入周舍眼里活脱脱一位爱到离不开自家官人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