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二年前——

这百年之间，像古老宣言一般的风雪依旧不变的坠落在这块干燥的土灰之上亲吻着她的脸庞。世界静悄悄的，街道没有人类的熙熙攘攘，树上没有鸟儿的莺声燕语……白雪，狂风，枯萎是这片大地的代言词，曾经的净土在地下哭泣着呼唤着无力的低吼着。

也曾记否，那个阴霾雪天的血腥味冲刷了鼻腔的缝隙……

少年的何煦眼睛里有着闪闪发光的星星，纵然是双手被冻通红穿着大一号的白色披风瘦小身躯依旧坚定不移的握着新型的望远镜向远处观望

“队长，我们到一号维修站了！”噗嗤一声踏入雪中，何煦兴冲冲的从一块巨石上一跃而下撒着脚丫子就向前面一个高大的男人跑去。

那男人瞎了一只眼，听旁人都唤他莫宁。第一眼你会被他长相硬朗的脸和全身各处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吸引了注意力，却因为那张常笑的脸和眼角折起的淡淡鱼尾纹整个脸都显得格外温柔，总让人有一种在沐浴春风的感觉，体贴又热情。

莫宁伸手摸了摸那个摇摇晃晃的小脑袋眯着仅剩下的眼勾起嘴角笑了笑：“一会可别乱跑，不然博士该又要说你了。”说罢他还冲何煦做了个鬼脸恐吓他。

“我当然知道了。”一想到博士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何煦便撇了撇嘴不太高兴。

维修站的大门时刻为英雄敞怀。

说是站倒不如说是一座铜墙铁壁的超现代化小城，通体雪白的颜色让它在危机四伏之下偷得暂时的安宁。

“一队！”莫宁听见声音视线转向维修站大门——一个年轻的女人。

“你好一队队长，我是一号维修站的新任站长落孔琳，这是我的工作卡。”这红唇美女说话干练简明十分扼要，一边说着一边边掀开白色的披风，拿出工作卡。

莫宁一边接过金属卡片和自己的工作卡叠在一起，一边问道：“老站长怎么了？”蓝色的浮窗悬起落孔琳的信息……没有任何问题。

落孔琳眼底一暗，红的像血的唇微勾：“哦，前几天因病去世了。”

莫宁点头将工作卡还给落孔琳用手摸了摸下巴向她介绍队友。

落孔琳笑着一一回应，扭头一看便瞅见了莫宁身边矮小的何煦：“这是……”

“这是我战友的孩子，也是我的学生。”说着莫宁拍了拍何煦的肩膀，语气淡淡的。

“你好。”何煦抬起头来望着落孔琳，她笑的很诡异，眼球瞪得分外突出，嘴角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向上弯曲，眼神里充满了炽热。未经世事的何煦说不出何由心中泛起一阵恶寒，马上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脚尖。

落孔琳没有和他对视太久，她又眯起眼睛笑着转过头去继续和莫宁说着话：“莫队好福气，现在可真是人才辈出啊，哈哈。”

“话说今天这大走廊怎么一个人都没？”莫宁看着空荡荡的走廊防备之心竖起没有接茬不动声色的问道，眼神也慢慢冷下。

落孔琳听了他的话眨巴着水汪汪的眼微启艳唇游刃有余：“当然是被总部调到别的维修站啦，莫大哥你没看今天总部的消息吗。”说罢还嘻嘻的笑了一声，看上去活脱就是一个俏皮可爱的美女子。

“是吗，那我可能没注意。”听过解释的莫宁依旧觉着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信息缺失，越是滴水不漏越让人心神不宁。

“任务繁忙，我懂，那就先带你们去D室。”她踏着稳健的步伐向前引路。

前面的几人一路走着，后面跟着的何煦却低头瞟见了落孔琳白色袍子下一块的蓝色血迹。

……

莫宁让他去把采集的生物血液带给博士，纵然是万般不情愿，何煦还是推着十几瓶深浅不一的蓝色试管来到了博士的实验室。

博士是一个快七十岁的男人却还是老当益壮，总是喜欢收集古地球时的东西，就像现在他实验桌上书本和宝贝古董眼镜。

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博士？”何煦因为刚才的落孔琳心情不快，旁人都争着在与她攀谈只有自己的心中一直毛毛的。

见没人他便把试管摆到架子上贴上便签。

只是最后清点时发现不对劲——有一瓶不是来自队伍。

何煦把它取下仔细端详着，还没看多久这血好似害羞的女孩烧红了脸蛋瞬间变的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炙热。

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随着指尖传入了大脑那若铁水的温度誓死要烫掉人的一层皮，何煦涨红了脖子叫了一声立刻甩开了试管，闭眼蹲下捂着不断在淌出手掌的艳色。

慌乱之间惘然听见清脆的玻璃炸裂声回响在实验室。

不过片刻再睁眼时四周已然变了个模样，实验室的四壁都有沾上红色的痕迹，地上也是凌乱不堪的血液难以分辨。

也是，博士怎么会把自己的宝贝眼镜随意的放在桌上……此时他是再傻也明白了是中了落孔琳这只高级变异兽的催眠，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莫队。

“D室…”落孔琳的声音回荡在心中响起。

一路捂着流血的手跌倒了便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疯了似的狂跑，身后的血液与汗水也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焦灼。

何煦不断祈祷着，求求了，千万，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瘦弱的身体竭尽全身的力气牙齿好像都要被他咬碎，肩膀对着D室的门一顶，门缓缓开启——

白色的灯光照耀在地面，射入眼睛反光是红色的，他双脚仿佛都失去了力气软弱的跌落在地上。血腥味如同不要钱似的拼了命的向何煦的鼻腔涌入，眼泪也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愣愣的从眼眶中滴落，抓不住。

“老师，老师！”何煦看见角落的瞎眼男子动了一下，他的心怦怦直跳吸溜了一下鼻涕红着眼冲了上去。

莫宁的全身都是血，白色的披风已经看不见原来的颜色，额头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血口。他颤颤巍巍的睁开另一只眼，用一只已经露出些许白骨的红色手臂费力的轻推着何煦的前肩不停地喘息：“快…走，她要…回来…了。”

莫宁知道自己此次恐怕是难逃一死，只希望不要再有无谓的牺牲，落孔琳现在的实力恐怕是无人能战胜的。更可悲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异兽就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学了多年的武术此刻也好比纸糊的老虎…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想要放手一搏想用这破败倾颓的身体用尽全力将何煦送出去。

刚说完这句话，便有嗦嗦的声音向这边不断靠近。

“臭老头，竟然敢耍我！今天一个也别想给我离开！”一条巨蟒张嘴尖叫着发出人类的声音，头顶着D室的墙壁猛地撞撞开了墙，钢板墙如同饼干四分五裂的向四周飞溅。

莫宁拼尽全力将何煦扑在身下，钢板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只差分毫就要刺入下面瘦小的身躯。

额头的血滴落在何煦的眼皮上视线被染成了红色。

“不…”何煦发狠的哭着，声音不停颤抖，当他想要抬起手，发现自己被吓得动不了，“别…别留下我一个人…”

可这次莫宁再也没有力气回复了，避开他侧身一倒，再也没有生息了。

手上的血越来越凉就像生命回归于这漫天雪地里，何煦眼眶发红强忍着泪水，一把抽出莫宁腰间的枪向巨蟒的碧绿眼睛颤抖的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