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2，1。”玻璃门外的指挥员用手比划着数字然后按下了一个按钮。

观察室上方的排气管缓缓打开，一些白色的气体被推了出来，如烟似雾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

何煦垂眼望着里面，默默地观察着陆冬的反应。

“第1阶段测试已完成，观测人员如感觉正常请立即向外示意。”指挥员拿起话筒对观察室内说道。

陆冬向外挥了挥手，心里却纳闷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比寻常空气冷了一些而已。

……

指挥员一边有些惊讶的望着里面一边指挥着第九阶段的测试。此时的观察室里面已经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模糊人影，整个观察室内都充满了地球上现在的气体，这对于常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何煦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盯着观察室里面，毕竟像他这样从小经过相关训练的人第一次在这样的检测中他也只是勉强撑到了第七阶段，更何况是像陆冬一样的普通人，他那如玛瑙般的双眼紧紧注视着里面，这个人还会给他多少惊喜呢？

思索了一会何煦沉声对指挥员说：“直接给他进入最终阶段。”

指挥员答应之后，立刻将推钮推到最顶端。指挥室周围的灯瞬间亮起红色，何煦却依旧毫不在意的盯着里面。

“如身体感觉正常，请举手示意。”指挥员拿起话筒，再一次冷淡的对内说道，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心中冒出的薄汗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一个身影在充满白色烟雾的观察室中挥动。

指挥员也松了一口气，由衷的对何煦感慨道：“这个人还真是个天生适合上陆地的人。”

何煦沉默没有答应，只是在气体排完之后迅速打开了门。

“何先生。”看见何煦，陆冬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嗯……”何煦望着他，那白衫男子浑身都被冻得不行，用嘴巴在不断哈着气，最终何煦还是什么都没说，“走吧！我们现在就上去。”

从小就懂得看人眼色的陆冬知道自己此时不太适合多嘴，更何况自己还有很多事等着要做，便压下心中无数的顾虑跟着他。

……

“把这个终端戴上，记住，禁止擅自行动一切听我的指挥，如果拖了整个队伍的行动我会立刻把你就地解决。”何煦一面把一个黑色的终端递给陆冬一面随意的靠在悬梯墙上道。

“是，我知道了，何先……”陆冬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你和他们一样叫我队长就行了。”悬梯门缓缓的打开，何煦迈开腿回头示意陆冬跟上。

陆冬捏着手腕上新的终端垂下眼看着何煦挺拔的背迈着步子加速跟了上去。

现在已经到了地下的最高层，临近地上。

整个悬梯大厦像一根柱子屹立在嘈杂的地底，显得格外宏大。

陆冬透过厚重的强化玻璃望向地下城——弯曲的通行轨道像一条条扭着的长条虫贯穿了整个地下，高楼像棋子一样散布在地下，人类如蚂蚁一般在地下蛰伏着，不同颜色的灯光闪烁着照耀着，让地下城看上去一片辉煌，却照不到阴暗处的一片狼藉和肮脏话

收回目光，陆冬停止了心中的感慨。何煦让自己在这坐着等他一下，然后就离开了。陆冬有些拘谨的坐在大厅边缘上，这才开始审视这个硕大无比的悬梯大厅。里面和下面灰蒙蒙的建筑相比简直可以说是白到亮眼，四周都是这种纯白的新型金属冰冷的触觉让陆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来来往往的人也对这个与大厅格格不入的外人充满了好奇，时不时会朝这边看一看。

“陆冬！”张继眼尖一眼就望见了在角落落寞的陆冬。

“哎，张哥。”陆冬看见张继后便笑着站了起来，脸上一扫刚刚的阴郁。

张继指了指前面：“何队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让我们几个一会就过去，顺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吧，他们都是‘凿冰’的成员。”张继伸出手向陆冬一一说明。

“你们好。”陆冬强笑着答应道，从小到大无论是经历多少次这种社交陆冬依旧是会感到难言的窘迫。

众人也看了出来，随便聊了两句表示欢迎便体贴的没再过多询问。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片刻间到了悬梯附近，何煦也站在附近等待着他们。

“走吧！”何煦招呼了一声看见大家笑了笑，又捋了捋自己身上一丝不苟的衣服，便率先踏进了悬梯。

“走吧，兄弟，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都靠你自己了，哈哈。”后面的几个队员也呵呵一笑簇拥着把陆冬推了进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活下去，找到一个高等变异兽的神经核妹妹应该就可以痊愈了吧？

窗外的景物渐渐的和何越来越远，悬梯和金属板不停的摩擦，产生乒乒乓乓的声音，身边的队友也在熙熙攘攘着至少这种感觉不赖，陆冬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地下城没有那么多思念，甚至感到有一些逃离牢笼的感受，好像在此刻都可以忘掉世间的一切，只停留在这个空中。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看向窗外的眼睛也开始神游。忽然间，脑袋好像什么断了线一般，嗒的一声，疼痛如潮水般汹涌奔来，陆冬鼻中不自觉的冒出了缕缕红色。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鼻中滑落，一滴一滴的在地上。好在周围的人都在聊天，没有注意到他。陆冬咬紧牙颤抖着赶紧掏出身上的小药瓶吃了几粒药。

心中暗自苦笑，果然没有精神力在这个世界就是一种错误的畸形存在，这一辈子注定也就活在痛苦之中吧，要不是妹妹他估计早已撑不住了。

陆冬静静的背对着队友靠在悬梯上，等待着身体的恢复。

何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撇过头去看向陆冬，那犀利的眼睛似乎一下就看透了所有。瘦弱的男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在悬梯的角落忍受着疼痛微微颤抖着，没有一点声音，他像很平常的一样趴在悬梯扶手上，只是地下的几滴水迹和血迹向何煦宣照着刚刚发生了何事，何煦心中由不由得一颤突然了然一片。

他曾经见过为了惩罚罪犯而将精神力剥除的人。其实那种人比陆东受的苦要轻很多，因为现在的科技基础还并没有办法将精神力全部剔除。但何煦却看着那群无论是经历了多少苦刑都不说出一个字的高壮大汉哭泣的像个婴儿软弱成那样。即使是往后出来，一辈子也只能依赖药生存，并且终身活在痛苦之中。而陆冬甚至还能像平常人一样过一会儿转过头来有说有笑，何煦看向陆冬的眼神多了些不明的味道。

伴随着一阵吱呀吱呀声和各怀心思的人群中，紧闭的悬梯门像老旧的牙齿缓缓打开。

外面是苍茫一片，是陆冬从未踏足的世界，是人类曾经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