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龙椅上的人微一颔首,孙喜立刻会意,脱下太子厚重的暗花绸大氅放置一旁,掩门出去了。
但他并没有走,而是候在门口,垂首闭目。
“不知不觉,皇儿已经这么大了。”
皇帝轻叹一口气,取过一参奏折,重新蘸饱墨汁,神色难辨。
“朕还记得小时候你活泼的紧,自身子病弱后,不爱说话,也不黏着朕和你母妃了,我这乾清宫,冷冷清清。”
说罢,他摇摇头,似怜似惜,目光却一刻未曾落到太子身上。
“父皇言重,”白无相笑笑,依旧保持谦恭的姿态,“内务每月拨给暖阁的分量常有盈余,儿臣一直未前来谢安,今日借着事由,一并谢过父皇。”
“你啊……”灰褐色的眼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骨肉。
孱弱,单薄,许是病气久久萦绕,眉眼间多了几分恹恹的病态,却也不失风骨,挑不出错。
“坐吧。”他微微收神。
白无相没应,唇间溢出隐忍的轻哼,闷的一声跪在乾清宫书案前。
这是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了。
皇帝感觉自己眉心狠狠跳了几下,一下搁了笔。
他哪能不知道太子此番前来为何,前脚刚拒绝花城下益州,后脚他的好皇儿就来求见。
好,好,好。
他一连叹了三句好,气火上头。
“你既愿跪着,外头雪色正浓,什么时候跪醒了,再来求见朕!”
“他倒真忍心。”花城嗤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弯刀,仿佛只是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这故事的发展和他一点儿没关。
“那我们接下来?”
嘘。
花城以手点唇,冷然的脸让一旁侍立的引玉立刻噤声。
“来了。”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下一刻,急促的门环拍打声响起。
奇怪的是,这诏令来得有些太急了,就像,有什么催促着……
花城估摸着时辰,从消息传回到花府,不过一刻。
思绪间,请安声已从回廊落到前院。
“孙公公。”
孙喜没有理会,步履直指正厅。
“花将军。”
孙喜面色如常,看起来并无两样,如果忽略他额角细密汗珠的话。
“怎的不见容公公?”
“兹事体大,陛下派我秘密前来,请花将军即刻带精兵前往益州,平定霍乱。”
霍乱……
怎么会?
顾不上礼数,花城接过孙喜手中的圣旨,沉声道:“引玉,寅时五刻,召集将士们,简装异容,城门口出发。”
于是不过一夜,凯旋归来的将士还未坐热屁股,又重新踏上征程。行至益州,已是一月之后的事了。
曾经这座本就不太繁华的边境,更是死气沉沉。
疾病带来的苦难并不比战争少,触及成堆的难民和百姓的哀嚎,花城敛下眉,几分不安涌上心头,连带脚下步伐都快了几分。
已经走到城里好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一个知府的人都没看到。
不安愈演愈烈,在一片混乱的噪杂声中达到顶峰。
“谢大人”
“是谢大人,谢大人晕倒了”
“谁来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