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还是没有去听戏,他现在实在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折颜便想包下戏场,可白真又不愿,他其实不太在意唱戏的都唱了什么,他只是喜欢坐那里嗑瓜子呻茶时,耳边刚好有戏曲声。
秋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月,细细的雨丝从遥远沉冗的天际飘落下来,窗台下的一株文心兰被雨水染得翠绿。
白真近来睡眠愈发不好,晚上时常翻来覆去,肚子上的重量压得他腰肢酸疼,夜里总要折颜帮他翻身,不翻又难受得睡不着,偏偏他又困得紧,眼皮累得老打架。
肚里的小家伙们也不太安分,总闹腾他,白真困乏极了,可他却不好叫醒折颜,折颜方才睡下,他晓得折颜也累,日日夜夜地伺候他。
白真躺得腿都酸了,手臂也压麻了,他闭上眼睛,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乱想,想着想着就委屈巴巴地直掉泪珠子,眼尾的鬓角沾湿一片。
折颜不会睡得太沉,时时留着个心眼,他隐约察觉到白真的不对劲,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摸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手麻。”白真往折颜怀里靠,吸了吸鼻子,“我好困,他们老动,我又睡不着。”
折颜用指腹抹掉挂在白真眼角上的泪珠,他把白真揽过来,让白真枕着他的臂膀,用灵力安抚了一直闹腾的小家伙们。
窗外偶尔传来一两滴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噼啪声,折颜又*了*白真湿漉漉的睫毛,轻轻拍拍他的背,“睡吧,睡吧,睡醒了我带你去游玩,去你想去的地方,你先前说想去南海,我们就去那儿吧,听说那儿有片海滩晚上会发光,还有白色的沙滩,那里的天空特别蓝……”
折颜絮絮说着,声音低沉缓慢,像没有波澜起伏的湖面,又似碧蓝苍穹下悠悠飘过的白云,让白真听着很安心,又舒服到连脑子都慢慢沉寂了,闻着折颜身上的花香睡去。
折颜言出必行,等白真睡醒吃饱就收拾了东西往南海去,他早便想带白真出去走动,只是这雨来得太应季委实不太好出门。
南海的天气却是极好的,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日落,整个海面金碧辉煌,太阳搁浅在海平线上,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
天色渐晚,海水开始涨潮,海浪越来越大,余晖投在浪峰上宛如炽燃火焰,闪烁着滚动过来,一浪高过一浪。
白真万分欢喜,折颜给他脱了鞋袜,陪他赤脚沿着沙滩走,听着海水温柔的唰唰声,吹着清新凉爽的海风,白真觉得被秋雨困扰了一个月的烦闷顿时销声匿迹,整个人心旷神怡。
折颜随手捡了个贝壳,递给白真,白真把它拿在手里把玩,贝壳的大小刚好盖住掌心,迥旋的花纹中间有着色泽或深或浅的小点,壳面洁净光滑。
“这壳真好看,折颜,你再给我捡几个。”
冲上来的海浪轻轻打在白真的脚背,洗掉了他脚趾间的细沙,他顿然感觉脚底痒痒的,以是挪开脚后才发现他刚刚踩过的地方有个极小的洞。
白真扶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慢蹲下去,折颜手里攥着一把形状各异的贝壳,站在旁边瞧着白真用手指抠了抠那个洞,他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捏着一只小小的沙蟹举起来给折颜看。
“折颜你看,这蟹好小一只啊!”
他用食指戳了戳沙蟹,沙蟹慌乱地在手上爬来爬去,“真可爱,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折颜被他逗笑了,“这么小都还不够你塞牙缝的呢!”
“我牙缝哪有那么大!不过确实太小了。”白真把沙蟹又放回地上,眼见它嘴里吐着沙子哧溜地钻洞里去了。
白真拍拍手,折颜扶他起来,继续沿着海边走,走累了,就找处礁石坐下来歇歇。
折颜在离海一里外的海蚀崖上放了间小木屋,又给木屋下了个屏障,他和白真坐在屋前面朝大海。
海上的皓月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明亮,把大海照得一片雪青。
折颜带了许多吃食,白真嘴里咬着桃花酥,身上披着小毯子,折颜就坐在后面给白真摁揉着腰。
白真递了块桃花酥到折颜嘴边,折颜两口就吃完了。
“老凤凰,你之前说会发光的海呢?”
“真真想去看?”
白真点点头,那片海滩离得远些,折颜便给他换了张更厚的毛毯,抱起白真腾云往东去。
约莫行了三里路,远远就能望到泛着幽蓝光亮的海滩。
白真畴昔是听说过世间有这么一种奇观,但百闻终究不如一见。成片蓝色中参杂着持续闪烁的绿色光点,蜿蜒的海滩与天辉映,彷佛是掉落下海的另一片繁星。
白真站在边上看了很久,直到牢牢把这景致印在了脑子里,又打了哈欠,才牵着折颜的手回去睡觉。
折颜倒不在意这海滩,印在他头脑中和心尖上的唯一个白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