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伊利亚第二天就去办理了结婚证,排了好一会队,队伍里有些压抑不住喜色的新人伴侣,小声地聊着什么,偶尔发出欢快的笑声,都是幸福的样子。
对这幅景象我没由来地感到窘迫,便低下头去,只感到一阵羞愧,双手又开始不自觉扣弄着包的手提带了,总觉得自己和这格格不入。
“妗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伊利亚微微倾身,接过了我的包,努力看清我低得快埋下去的脸。“……我看不懂俄文,更不会写。”我后悔了,我不该和他出现在这的,这样对伊利亚太不公平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心爱的姑娘就……怎么能答应他呢?
“我可以代你写,这没什么。”伊利亚莞尔一笑,把我滑落的碎发略到耳后。
“可是……”伊利亚没打断我,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回绝他了,现在太晚了,下一个就是我们。
“妗,不要担心。”伊利亚好像看穿我了,那双眼眸一闪而过落寞,随即很快变成与往日无二那般,是我看错了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你经历过什么,把头抬起来吧,别这样……”
他斩钉截铁道,连语气都急促了几分,我抬起头他直晃晃看着我。真奇怪,我记得那时我是要说什么的,那为什么最后还是保持缄默呢……明明是好日子,我只要说几句话安抚伊利亚便不会两人都这样孤寂着无声悲鸣了,到底是怎样呢,连零星几个词汇都挤不出来,像僵硬的洋娃娃。
最后还是成功办理了证件,我们没再耽搁直接回了家,在楼梯过道里遇见了我们的邻居,是一位很和蔼的大娘,她叫乌里扬娜。
“伊利亚,这位是你的妻子吗?”
“她是我的妻子,她叫妗,是契丹。”
我站在伊利亚身旁,当然听懂了祂们的对话,一时间羞得脸通红,伊利亚倒是笑得爽朗,像是适应了丈夫的身份,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我也应该适应妻子的身份……
还用适应吗?你从一开始就是了,利用了科尔图斯,现在又来利用伊利亚了吗?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在心里暗自嘲讽自己,面上强装镇定,没有谁会不接受性子温软的人。好在她并不难缠,随便笑着寒暄几句,没多问什么便离开了。
结婚证的事解决了,永久签证就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摆在我面前只有一座大山了——三个月,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些显怀了。
还是要和伊利亚商量……虽说这孩子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但他现在是我的丈夫了,想到这头部又是一阵隐隐作痛。他一旦表现出一点厌恶和抗拒,我就马上闭嘴,自己想办法把孩子落掉,从此当做没有这回事,绝不影响他。
“你想怎么办,关于孩子的事。”意料之外地,伊利亚先我一步开口,没太多斟酌,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晚餐吃什么,他镇定自若,我猜不透他。“我可以打掉,有个孩子也不方便。”谁会喜欢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一个拖油瓶,我已经够麻烦伊利亚了,也绝不会要求他爱屋及乌,他可以放弃这个生命,不对,还未出世,现在用生命来形容未免太浮夸……总之,他对我有任何权利。
“我觉得……多一个孩子也挺好的,不是吗?”伊利亚耸耸肩,走进厨房里开始准备料理,火苗烧得不太旺,摇曳着,墙上连同他的脸都渡上一层暖橘色,和着影子纠缠不休,那样朦胧,我早已分不清了,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坦荡……不想管了,反正我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
就这样怔愣住,凭着机械性动作进食,我的半边脸越来越麻,喉咙被什么卡住。这汤怎么和平时的味道不一样,太咸了……
伊利亚缄默着,用指腹揩掉了我的泪水。难怪,我又哭了啊,到底还是不明白伊利亚……无力感浪潮一般拍打我,试图把我卷进海底——我是一叶扁舟。
“我很爱你,所以也喜欢你的孩子,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以前是谁在陪你都不重要,现在是我在你身边不是吗?作为一个丈夫我也许呃……还不够格,但我会试着容纳你的全部,所以不要哭了,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