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身上取得了一张文凭,上面不曾书写名姓,又或许正待我来为自己取名。
我顺着人群行走,耳边充斥着议论与交谈。
或许我应该选择一些更加僻静的地方。
……
肚子轰鸣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听到有人叫住了我。
“或许你愿意出卖一些劳力以获得报酬。”
“当然。”
我如此回应。
……
通过这个人,我获得了一份工作,负责在医院搬运尸体。
这不算太难,至少我能够填饱肚子。
工作一段时间以后,我终于能够拥有一些用于思考的间隙。
关于我自己,从何而来,应向何去。
我的记忆仍然一片空白。
我本可以毫不在乎,因为光在身前,不必回头观望。
假如我没有遇见那个老人。
……
这场谈话始于一次意外的相遇。
我将已死去的尸体从手术室背至太平间。
这是一条过于狭窄的路途,他站在门口,太平间的门半开,从门缝里透出一些昏黄的灯光。
他看着我,露出微笑。
“莱特先生。”
他的声音苍老,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到延伸到我的脚尖。
“兰普莱特先生。”
他称呼我的全名,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我并未对任何人宣称过我的全名,而搬运尸体的员工也并无权利得到一块铭牌。
即便我确实曾在文凭上书写这个名字,但他从何得来?
“什么?”
我回应他,充满防备。
他仍然在微笑,影随他的步伐向我靠近,将我完全笼罩其中。
“并没有什么,祝你做个好梦。”
……
我开始做梦。
梦中,我的灵魂不断上升。
在最高点,我看见世界表皮被污秽沾染,而辉光正在其中。
我看见漆黑一片的树林、孤月笼罩的居室、看见最高点不可触碰的辉光。
却无法到达。
……
我再一次从梦境中惊醒。
……
或许我应当找到那位老人。
关于我的梦境,关于他语焉不详的祝福。
我打听到他的病房,护士告诉我,他已于昨夜因肺炎去世。
我意识到,或许我已经从梦中得到了一些什么。
……
又一次轮班之后,工头找到了我。
“我们这边不需要你来了。”
他的面庞沉在阴影当中。
“这是你最后一笔工资。”
……
我失去了我的工作。
这并不能算一件全然的坏事。
至少现在,我拥有了更多时间去思考我的梦境—— 在收到老人的死讯之后,我的梦境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我开始梦到穿透树林的钴蓝色光芒、那扇纯白色的大门、那名老人——
我逐渐感到心烦意乱。
或许这是一种潜在的护佑,一种示警。
有什么闯入了我的梦境?亦或者在冥冥之中发生了某种改变。
我不知道。
但维持日常所需的资金已经所剩不多,我需要一份新的工作。
缺少资金会令我生病,而我现今并无能够支付药物的钱财。
……
凭借尚算健康的体魄,我在码头找到了一份搬运物品的工作。
资金的问题有所缓解,但在无人之时,我仍然要叩问自己。
我是否只能够止步于这样贩卖劳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