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海边的一个小城镇,父族为官,母族从商。
我是家中第二个女儿,从小我便觉得,我好像和周围一切一切的人都不同。
烟是我的贴身侍女,她看见我闷闷不乐,总忍不住为我寻来些有意思的东西。
像是镇西头的张姑姑家怎么怎么了,镇上又新进了些什么稀奇玩意儿,每天听着这些才略略发现一些乐趣。
我遇见她的那天,是一个磅礴的雨夜,那天我避开了家里一众仆从,独自一人去了镇上最高的地方,那里有座小庙和镇上唯一一颗槐树。
本来天气好好的,我站在山顶向外望着,觉得总能从一望无际的海上看见海以外的东西。
夕阳很美,偏偏半道下起了雨。
淋雨便淋雨吧,这有什么呢。我想。说实话,我还没淋过雨走路。
雨滴里带着无声的期待,叮叮当当的敲在每一个地方,雨意朦胧中,我看不清整个小镇。
山道上隐隐约约响起了一阵铃铛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一个红衣女子像枫一样的颜色,是画像上曾经看过的那种。
我一时有些呆了,她真的很好看,即使后来看见她面色灰白躺在血泊里的样子也是美的可怜…
她见我愣在雨里,拉了我便往庙里跑,她的手温热干燥,不同于海镇上的任何人。
我握住了她的手,就不想再松开。
她的身上有风的味道,不是腥湿的海风,是不同于这里的自由的风。
她坐在昏暗的庙里笑起来却是像光一样的,她说,她叫枫。
后来我经常与她一同出来玩闹,以往是我一个人静静的走过这些地方,明明走了很多次的地方,和她一起就是能发现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
经常是我看着她笑,她总问我笑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但是看见她就很开心。
后来她说,这叫“喜欢”。
烟说,小姐近来气色好了许多,笑的愈来愈好看了呢。
我们在一起了,在一次夕阳堕落之后。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夕阳,我亲吻了我的女孩儿。
她教我做了串风铃,她说,你看啊,枫和铃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她笑的好好看,我早就挪不开眼了。
后来的后来,大姐姐发现了我的秘密,她说她很羡慕我,她让我别害怕,她会帮我守住秘密的。
我相信她。
但是我们还是被发现了。
是烟。
是我那天太过欢心,没看见屏风后面慌张的她。
我记得那天的风格外温柔,我在风里小心的吻了她。她的眼里满是不舍的眷恋,我也说不清楚这不舍从何而来。
如果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一定好好的看着她,认真的告诉她,“我喜欢你”
可惜没有如果。
我看见有人拿着棍子把她一下子敲晕了,虽然知道他们不会下狠手,但是看见地上的血之后还是心慌的大叫。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失态。
烟强迫我看着那些,然后把我迷晕了。晕倒之前,我挣扎着模模糊糊听见风声悲鸣。
第二天醒来,我发疯似的对烟吼着,她只是红着眼,说了句,小姐,老爷找你。
我跌跌撞撞的去见了爹爹,他的发鬓有些白了。他说,为你寻了一处好人家,做上门女婿…不嫁,我就让人弄瞎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好看,我舍不得。
我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无力反抗。
一周后,好不热闹,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我坐在喜轿上,在贺喜的人群中循着她的影子。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唯独没有她。
后来,我听说了她离开的消息,我不信,摇了铃…哑的。
也是,风不在了,铃自然也不会响。
一直是哑的。
后来…我也哑了。
她说的对,可是她不是风。
我们都被困住了,从此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风起铃响。
终于我熬到了下一个夏初,我爱的人却早已不见踪迹。
我梳妆打扮,镜中却是她的模样,只是笑的淡淡的,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我最舍不得她哭了。
“别哭啊”我哑着泣不成声“你说过的,风和铃注定要在一起的”
我太久太久没见过她了,记忆里的影子已经模糊,我不能忘了她。
干涸了许久的眼泪流了下来,像是她为我哭掉的许多。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就像替她擦掉了持续已久的悲伤。
“我来了”
“好久不见啊”
“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