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我叫伫。

伫立的伫。

我又拾起了那未完成的任务。

“叮咚——”

而这一次，比较特殊。

门开了，穿着利落质朴短袖的老人看见我，立刻笑了起来。“啊，你就是伫吧，快进来。”

我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拘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我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杨先生，您还记得，朱宗吗？”老人一听到这两个字眸子瞬间亮起。“记得，当然记得！”

“唉呀……”他舒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双手互相揉搓，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就好像通过墙壁看见那令人感慨的曾经。

“那时候，我还是个精力旺盛的青年，当时啊，全世界上下都已没了朱宗的影子。国家认为，人族必须弥补我们的过错了，于是就派我们出发寻找朱族元者，帮助他们重建朱宗。”

“于是，我们的领队——刘老，带领我们翻越一座座大山，”他仍然硬朗的手臂伸向前方，好像前面就是那高山林海。

“我们跑了好多个地方，可都先是希望，后是失望。”

“直到后来，我们去了Y县，我们一个一个村地放幻灯片向村民讲述朱宗的故事，并只要提供线索，就赏一百元。”

“于是，哗的一下，一大群人那是争着来说啊，一会儿那有元者路过，一会儿这发现了他们羽衣上的羽毛。”

老人的手臂来回挥动着，他的腰板挺得笔直，好像忙得不得了，却又忽然一拍大腿。

“可是我们到那儿呢？什么都没有啊！”

“我们的心情可谓是起起落落，最后啊，决定还是离开吧。都收拾行李了，却突然有个农民说：他在砍柴的时候，看见和我们幻灯片上一样的元者了。”

“我们反复确认，那农民非常肯定，于是呢，我们又收拾装备出发——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啊！”

我看着老人精神抖擞的模样，他朴实的话语句句饱含着真情，讲到这里，他激动的语气又添上了几分感慨。

“没想到啊，我们真的遇到了元者！他就挥动那双红云一样的翅膀，在天空一闪而过。刘老当场就热泪盈眶啊，我们也欢呼起来。”

不仅是刘老。我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此时我面前的老人也眼眶湿润。

“后来，我们找到了朱宗，哎……男女老少也只有七名元者了，七名啊……对于一个宗来说，太少太少了啊。”

“他们很抵触我们，不愿再给我们一点信任，孩子看到我们害怕得大哭。但我们真诚地保证，一定竭力帮助他们。”

“于是，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山里，了解朱族，做记录，向当地的农民号召。”

“那时啊，人们还不懂，觉得这是元族的事，关他们什么？我们就挨家挨户，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一听，这才明白。”

“您还真是非常尽心呢。”我说。老人听了，却摇头摆手。

“说来惭愧，那时，我还太年轻，沉不住性子，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山里，蚊叮虫咬，辛苦受累，山外发生了好多个新鲜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当时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想：要么别干了吧。”

“可是，刘老说不行！”他的声音又高昂了几分。“刘老告诉我们，要坚持，相比一个宗族，我们这点儿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还鼓励我们，等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一起守护朱宗，那时候，城里的什么新鲜玩意都见着啦！”

老人就像是一个孩子般笑起来。

“最后啊，我们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复生，我们的努力是有效果的！他们会到更多地方去，自此过安稳的生活。”

“那您为什么要去守护元族并一直坚持着呢？”

老人站起身，非常郑重道：“当然要守护，一定要守护！现在这么多人执迷不悟，都做了些什么坏事儿啊！”

“不要以为人族与元族毫不相关，元族是自然的精灵，没有他们，整个世界都将混乱！”

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我。

“看这些，都是处境非常困难的元者。”

他们哀伤的眼眸死死地揪住我的心脏。

我被其中一张吸引了注意，是灰色峭壁。暗金羽衣的元者立在高处，望向远方，那双锐利的眼眸似面临王朝灭亡的国王，不屈而又悲壮。

“凌峥？”我认出那就是高山上向我吐出锋利话语的元者。

“你认识他？”我点头。老人叹息。“那里的村民都说他袭击了人，可事实上他们攻击在先，尽管如此，村民们仍然不依不饶，还想要把这一宗全部驱逐。”

我终于明白他的心境，亦是痛苦而不抱希望。

“不过啊，虽然我一把年纪了，可是一旦需要我，我还能上！”老人如士兵一般慷慨淋漓。“进山可以，入林也行！总有一天，所有元者都不会受到伤害，总有一天，两族和平！”

他的骨子里满是热血，我看着老人坚定的眼睛，他的热情似火。

——

青翠的草地上光影掩映，溪水琤琮，滋润岸边鹅卵石。远处几棵繁荣大树，微微摇曳。

远处几抹带着淡淡粉色的白。是朱宗的元者。他们安静而祥和，吹着夏日温热的风，小孩子在柔软的草丛中午睡，阳光洒落在身上。

有名元者看到我们，张开翅膀，向我们飞来。那一瞬他的身影如同一块白中晕染红的宝石，美得让我发愣。他落在我们不远，微笑点头致意。

我和彼岸亦致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