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至戏末，颜淡模仿戏中北溟仙君的步态走上前，道：“他们是为六界带来新世界的英雄，英雄不在乎被铭记，也不在乎骂声。无论他们记不记得，这个新世界本身就是他们树立的丰碑。人间的甘霖，便是上古诸神对这些逝世英雄的感谢与悼念。”
唱词声停歇，颜淡擦去额上汗水，有些期待地看着应渊。她上前一步道：“虽然帝君您没能亲临瑶池盛宴看到这出戏文，不过如今我原原本本地又给您演了一遍，小仙斗胆，想听听应渊君对这戏的感想。”
应渊微怔，好似刚从先前沉湎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听到颜淡的要求，轻柔一笑道：“天界修行万年，这是我听过最为出彩的戏本。”
颜淡本来心中预想应渊可能会说些打压她积极性的话语，或说她耍小聪明、或说出演绎不足之处，却没想到这小人帝君竟像被人夺舍了一般，变得如此温柔。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夸我？”
听到她斟字琢句地试探一问，应渊微一挑眉，“自然是在夸你，你不是希望成为三界第一话本大家吗，依我看来，你确实很有天赋。”
颜淡得到肯定的答案反而愣住，一时嘴比心快，脱口而出：“帝君，您不会被那什么火毒烧坏脑子了吧？”
“……”
应渊嘴角微微一抽，无奈地看着她。
“啊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帝君，实在是您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这次突然松口承认我的聪慧，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颜淡讪笑着，抬手挠了挠脸试图缓解尴尬。
“你倒是不吝于自夸，”应渊轻笑一声，“还是我熟悉的那个颜淡。”
还是当年那个最不遵守天界法条律令、胆大包天、恣意快活的小仙侍。
应渊倒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心中漫延的只有暖意。他与颜淡天界凡间两世相爱，却因误会重重、局势动荡，从未能够安稳相守，而如今他魂飞魄散前能有幸再在幻觉中见到她最开始时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实在已是上天垂怜。
颜淡神色一黯，看着应渊白发垂落、双目空茫的样子，不禁难过起来——她倒还是帝君熟悉的样子，可应渊君却被那劳什子火毒残害至此。她看着应渊自缚于神树之下，心中更是不忍，便又是上前一步靠近神树。
“无论怎么说，还请应渊君先解了这神树的绑缚吧，衍虚天宫众仙侍可都盼着见您呢。”
应渊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我这副模样，能再见你一面已是我的造化，也不知这番幻境何时会碎灭，亦不必再去奢求更多、叨扰他人。”
颜淡见他这副认定自己不日将死的模样，心中却是不甘：“应渊君何必如此自弃，你堂堂帝君，天医馆中诸多法术高明的仙医，怎么会治不好你？”
言罢，她便偷偷抬手欲对神树施法，应渊察觉到她的举动，刚欲出声劝阻，便被心脉深处骤然袭来的剧痛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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