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午后变得透明,剩下千丝万缕的蓝色。
班主任陈易木讲起文言文来拿腔拿调的,带着某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在抵抗无果后,顾锦年非常果断的将语文课本竖起来挡在前面,托着腮打盹儿。后来还是慢慢睡着了,脑袋在原木的课桌上投下一颤一颤的影子。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胳膊。
顾锦年皱了皱眉,不甚其扰的睁开眼,同桌子苓抬了抬下巴,压着声音提醒,“陈老师在看你。”
瞌睡虫一刹那跑了个精光!
顾锦年匆匆忙忙抬头,陈易木字正腔圆的声音已然传将过来,“顾锦年,教室是给你睡觉的吗,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了?你给我到外边站着反省去,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拉开门出去的时候,有风穿堂而过,她心里的那点尴尬忽然就成了小窃喜。
然后,在她看到走廊一侧的洛南琛时,那点小窃喜,就变成了明晃晃的畅笑,“哟,你怎么也在这?”洛南琛瘦瘦高高的,头发是稍长一点的板寸,鼻梁高挺,一口白牙,曲起条腿靠在墙上惯常笑得灿烂明朗。
对于她的揶揄,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不是未卜先知,等着你么!”
她和他并排靠在墙上,默契的相视一笑。
那一刻,是阳光晴好,是微风不燥,也是肆意而张扬的青春。
“之前怎么没看见你啊?”开学的时候,顾锦年有仔细看过分班榜,并没有见到洛南琛的名字。
“昨天才办好的入学手续。”
“所以——”她挑了挑眉毛,再次笑开,“第一天你被老师赶出来了?”
洛南琛耸耸肩,换了条腿,大概觉得不太平衡,又顺势抬起胳膊搭在她肩上,“我是常规操作,不过一向好学生的你,怎么也被罚站了?”
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就响了。
走出来的陈易木盯着洛南琛的胳膊看了半晌,脸色不善的说,“顾锦年,你跟我去办公室。”
林荫道上学生们来来往往。
香樟遮天蔽日的,几乎找不到成片的阳光,夏末的热气仿佛都消散了些。
顾锦年慢吞吞的跟在陈易木身后,丝毫没有被班主任约谈的自觉,反而还有点子闲适。
忽然,她怔怔的慢下脚步。
只见阳光顺着枝叶间的缝隙投下来,又随着男生的走动摇摇晃晃,却压不住他一身的清冷干净,苍凉孤寂。
就好像,他有着自己的世界,别人都进不去。
走过的时候,她看清了他的脸,轮廓干净简洁,眼睛清澈,直而翘的鼻梁从侧面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薄唇微抿,虽然不是什么丰神俊朗的长相,却足够一骑绝尘。
那天,顾锦年压根儿不记得陈易木有说过什么,她只记得有一个人,慢慢的,极尽从容的,像是宿命一般浮光掠影的走来,也一瞬间懂了什么是苍山雪、洱海月,一眼万年。
然后,她想,有些人,擦肩而过后注定是要回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