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嫁

“娘娘，怡亲王又送来了两块上好的徽墨，您要不要瞧瞧”剪秋看自家娘娘没骨头似地斜倚在榻上，手边的莲花桌上摆着果汁和各色点心，一幅餍足的模样。

前两天随娘娘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说娘娘看着比之前丰腴了些，娘娘还调侃自己如今不管事，自然是心宽体胖。

“是吗？快扶本宫起来，本宫正好想要换一幅笔墨了，十三就送来了，快拿来让本宫看看”宜修蹭地坐起来，可把旁边的绘春吓坏了。

“娘娘，您慢些，奴婢这就让人把东西呈上来”绘春叮嘱道。

自宜修有孕以来，这四个丫鬟眼睛都好似长在她身上一样，连自己皱一下眉都恨不得传太医，“真是个管家婆，再这么唠叨看谁敢娶你”宜修笑着打趣绘春。

绘春一听宜修这话，脸红扑扑地“娘娘，您又取笑奴婢，奴婢才不嫁人呢，要一辈子陪着娘娘”。

宜修一边赏玩手里的物件，一边说道“本宫可没取笑你们，本宫已经托十三爷给你们寻合适的人了，虽说你与绣夏染冬不似剪秋般同本宫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主仆四人之间的情分没什么区别“

“早年你们不愿出宫，本宫不想强求你们，如今本宫盼得你们都能有个好归宿，只是你们年龄不小了，找的人家未必是有身份有体面的，但唯有一点本宫不会将你们随意打发出去，等十三爷将人选好了递上来你们再按着心意挑选，一定要选一个适合自己的，以后好好过日子”。

绘春等三人红着眼眶跪下，“娘娘，奴婢们不想离开你，奴婢愿意侍奉您一辈子”

绣夏是个直脾气，直接道“娘娘是嫌弃奴婢伺候得不好吗？要把奴婢赶出宫去”

“你个傻丫头，本宫刚才都白说了，本宫自是不愿你们离开，但比起你们的幸福本宫宁愿你们不在身边侍奉”宜修认真地说道。

剪秋一边接过宜修手里的砚台一边在旁劝道“娘娘可是为你们好，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嫁出去做人家的主母，往后这日子定是过得体面又顺心畅意，再给姐姐我生几个小侄子小侄女，岂不快哉”

绘春和绣夏一天羞涩地低下头“剪秋姐姐，你说什么呢”

一旁地染冬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剪秋姐姐还陪在娘娘身边吗？”

剪秋笑笑，“我自小随娘娘一同长大，娘娘在哪我就在哪，我这辈子算是赖着娘娘了”

见状，绘春急忙说道“那奴婢也同剪秋姐姐一样也离不开娘娘啊”

绘春刚说完，主仆几人直接笑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剪秋比你们大了不少，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家，再说你们若全都嫁人了，本宫少了熟悉的人侍奉还不习惯，剪秋就留下陪本宫吧”宜修直接拍板决定道。

宜修知道自己突然将她们嫁出去不一定是最好的安排，但没办法，孩子一天天长大若让皇上发现，怎么都离不开了，只能竭尽所能为她们三人打算好。

过了几天，怡亲王便把人选好了，宜修直接把绘春三人叫来，让她们自己挑选，绘春和绣夏还是不好意思，染冬接过来画像一脸平静地翻看，宜修则与剪秋在旁挑选适合嫁娶的吉日，最后定了本月十九的好日子。

是夜，本该睡下的染冬来到内室，直接跪在宜修面前“娘娘是有什么事瞒着奴婢吗？”

宜修感叹于染冬的敏锐和聪慧，她这四个丫鬟中染冬平日总是默默做事毫无多言，有时剪秋都不敌染冬稳重，无论什么事交给染冬，宜修总是最放心的。

宜修扶着腰坐起身来，“染冬，为何这样问？是不是没有合你心意的人，无妨，本宫再让怡亲王多寻几个人，总能挑到合适的”

“不，不是，怡亲王挑的人都是军中翘楚，奴婢没有不满，奴婢想问娘娘为何突然要把奴婢与绘春绣夏嫁出去，还这么着急，娘娘定是有事瞒着奴婢”染冬说完一脸倔强地看着宜修。

宜修沉默着不说话，她丝毫不怀疑染冬的忠心，自己的计划并非万无一失，宜修不想再多连累一人，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染冬，罢了罢了，即便违心逼迫她嫁出去，染冬的性子冷淡日后也不一定能与夫君和乐相处。

“染冬，本宫不是不信你，本宫只是不想多牵连你们几个，拉上剪秋一个人本宫就心有愧疚，若是再连累你，本宫更是过意不去，这才想着把你们嫁出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染冬跪着向前握住宜修的手“娘娘，奴婢不怕连累，当初在王府您选了奴婢近身侍奉，奴婢当时就发誓此生只认您一个主子，只要能跟着娘娘，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不怕”

宜修噗呲一声笑了，抚摸着染冬的头发，“哪里就要上刀山下火海了，即便你想去，本宫才不受那份罪呢，快起来吧，去把剪秋叫进去本宫再与你细细说来”

是夜，整个皇宫静悄悄地，唯有景仁宫的主仆三人在烛光下小声密谈着，宜修望着窗外的月光，明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呢。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十九日，这天景仁宫的众人早早起来打理院落整修内务，不一会儿宫内就焕然一新，宫门大开，红绸高高地挂着，嫁妆摆满了院落，剪秋和染冬在旁为绘春和绣夏梳妆，嫁衣是宜修早就吩咐绣娘赶制的。

六宫妃嫔除了尚在禁足的莞答应，都来到景仁宫观礼，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出嫁怎么也要来贺一贺的，这不连怡亲王也来了。

宜修看着一身嫁衣跪在自己面前的绘春和绣夏，有心叮嘱几句，奈何一开口眼泪就流下来了，绘春和绣夏也红了眼眶。

一旁地敬嫔赶忙活跃气氛“看今日绘春和绣夏出嫁，娘娘高兴地都哭了，可娘娘再高兴，也不能误了吉时啊”

“是啊是啊，娘娘快给她二人盖上盖头吧，新郎官都快等急了”欣常在这话一出，众人转头看向两位新郎官的眼睛都黏在绘春和绣夏身上，都笑了。

宜修走上前，拿起托盘里的盖头小心郑重地为绘春和绣夏盖上，“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本宫就不送你们出宫了，让染冬代本宫送你们出去”

绘春和绣夏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声音中带着哭腔“娘娘”

“哎呦，这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可不能哭，把妆哭花了可怎么办”一旁的喜娘忙劝道。

江福海走上前来“娘娘，吉时已到，该送新人出门了”

“奴婢拜别娘娘”绘春和绣夏齐声道。

二人的夫君也走上前来跪在她们身边“请娘娘放心，奴才定会好好待自己的妻子的”

“好，吉时到了，你们出宫吧”宜修忍着眼眶中的泪意望着一行人出去。

染冬则是按照宜修的吩咐跟着两对新人一起出宫后就一路南下了，宜修对外称染冬回乡祭奠早逝的父母。

新人一走，嫔妃们也都有眼色的退下了，没见皇后娘娘眼眶一直泛红，心情不好嘛，唯有华妃留下了。

“唉，臣妾平日见皇后娘娘做事雷厉风行，罚起人来毫不手软，原来皇后也会哭啊”华妃抚着头上的钿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宜修没想到华妃还在这，闻言立刻收敛好情绪，”怎么，华妃还不走，这是还想从本宫这骗点东西回去？“

华妃一脸嚣张地说道“臣妾才不用骗这种手段，娘娘要是有什么好东西，臣妾看上了直接明抢就是”

“可惜啊，本宫的好东西都送给绘春和绣夏当嫁妆了”宜修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华妃见宜修情绪好点了，对宜修点点头就起身告辞了，她回去也得翻翻自己那有什么好东西给颂芝留着当嫁妆。

自上次与宜修夜谈后，华妃就匆忙写信叮嘱自家哥哥，在信中详细分析利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把自己多年迟迟未能有孕的缘由告诉了哥哥，哥哥已经给自己回信说等这次仗一打完回来就辞官，到时候让哥哥帮颂芝找个好人家。

宜修坐在凤椅上，喝着花茶，这花茶是宜修用空间内的灵泉水泡玫瑰花做的，入口甘甜清冽，连蜂蜜都不用加。

剪秋“娘娘，怡亲王求见”

宜修（皇后）“十三弟，他刚不是走了吗”

剪秋“是，十三爷又回来了，说是看娘娘情绪不佳，给娘娘送个小玩意解闷”

“那快请进来”宜修说话间看自己的衣着得体，也就不去更衣了。

允祥（十三）“臣弟见过皇嫂”

宜修见允祥手里拿着一个糖人怀里还抱着东西还坚持着跪下行礼，赶忙上前扶起他，“好了，都是自家人，哪来这么多虚礼”

“皇嫂，你看臣弟做的这个糖人，像不像个小兔子？”一个精壮高猛的汉子捧着个糖人一脸期待地问你做得好不好看，真是怎么看怎么滑稽。

宜修实在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允祥看宜修笑了先是一愣接着也跟着笑起来。

等宜修笑够了，接过允祥手里的糖人“这个小兔子是你做的？”

允祥不好意思地答道“之前出去闲逛时，看着好玩就学了个皮毛，臣弟第一次做，望皇嫂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这个小兔子做得这么精致，表姐都不舍得吃了呢”宜修笑嘻嘻地说道。

“这有什么，表姐喜欢，下次弟弟再多送几个别的样式来“好久没听到表姐这个熟稔的称呼，允祥忆起宜修表姐小时候无论是想额娘了、还是受委屈了都会跑到假山那儿，一呆就是一天。

有一次自己出去找了好久才找到，就听到表姐跟剪秋念叨自己想吃额娘做的糖人和烤红薯了，她好久都没见到额娘了。

宜修看允祥坐在那儿笑得活像个吃到饴糖的小孩子一样，这哪是外人口中杀伐果断的铁帽子亲王，分明就是当年跟着自己躲在假山后的小十三。

宜修（皇后）“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允祥（十三）“表姐不妨猜猜”

宜修（皇后）“烤红薯，对吗？”

允祥（十三）“表姐一猜就中，这让弟弟好生挫败”

“你个促狭的”宜修笑骂了一句。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宜修还是十分了解这个弟弟，小时候但凡自己不开心允祥就抱着烤红薯来找自己，说这个甜甜地吃了就会开心了，想必今日也是看自己情绪不佳，将东西做好又匆匆送过来。

景仁宫内气氛和乐，胤禛却在养心殿忙得焦头乱额，西北战事未平，今年粮食收成又不好，江南官员贪污，本来他听说今天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出嫁的日子，还想去景仁宫瞧瞧皇后，眼下早就顾不得了。

允祥在景仁宫坐了一会儿就被皇上派来的人叫走了，宜修用完午膳也早早歇息了，今天可把她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