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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落着纷纷扬扬的雪。
绿皮火车驶进山城时，严浩翔终于在颠簸里悠悠苏醒过来。
他直起身摘下眼罩，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侧躺而发酸的脖颈，车里冷气开的很足，他先是从加拿大一趟长途航班飞到北京。他没什么行李，衣服打算落地重新买，一路上就盖了件马嘉祺的大衣在车上凑合了六个小时，睡得手脚冰凉。
对面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见他醒了便递过来一瓶牛奶，用蹩脚的中文和严浩翔费劲地搭话，说了大概有三四分钟，严浩翔低头笑了下，用标准的英语腔回答他。
男生讶异：“You speak English?”
严浩翔点头：“Yes.”
男生舒了口气，叹息道：“Then I struggled to speak Chinese, and I was embarrassed.”（我一直费劲说中文，我很尴尬。）
严浩翔微微一笑：“No, your Chinese pronunciation is very standard.”（没有，你的中文发音很标准。）
严浩翔总是这样，说话滴水不漏，在给足对方面子的同时让人心情愉悦，在国外那几年马嘉祺经常说他不应该当明星，最适合他的职业是律师。
男生：“I just saw your mobile phone on when you were sleeping. Is that your baby on the screen? It's cute.”（刚才你熟睡时你的手机亮了，屏幕上是你的宝宝吗？很可爱。）
严浩翔一怔，伸手摁了摁后颈那块发黑深陷，布满伤痕的软肉，无声沉默着。
“爸爸，你要走了吗？”
“对，笑笑听话，爸爸一会就回来。”
良久，他嘴角上扬，目光柔和，温柔地给外国友人介绍手机屏保上的女孩。
“是的，她是个女孩，今年两岁了。”
“cool！”
男生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置信，但严浩翔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不动声色的引开话题。显然这个外国男生并不认识他，这倒省了他不少便利，语言互通的情况下，男生侃侃而谈，多数时候都是严浩翔在听他说。
突然男生顿了顿，问他家在重庆吗？
严浩翔点头又摇头，最终只是一句：“有工作。”
他望向窗外，周边阴黑的可怖，车里灯火通明，在窗户上看见了现在的模样，额前的碎发被睡乱，背倚着靠背，整个人慵懒至极。
还有十八分钟到站，他手边掏出来的充电宝、洗漱用品、薄点的外套囫囵塞进行程包，脑袋靠在车窗上时，眼神沉沉，思念却格外躁动。
多久没来重庆了？三四年了吧，上次来还是团快解散的时候。
兜里的手机来了消息在震，正巧火车进隧道，屏幕的蓝光映射在脸上，隐形割据成立体的长方形，严浩翔垂着眸神色寡淡的回消息。
消息是张真源的，头像是只盖着纸箱的小猫。
「你回重庆了？刚看到马哥消息，我现在还在北京拍戏，家里没人。」
「没事，我能找到。」
张真源口中的家，自然是指郊区别墅区的三小楼房，他们来重庆的第一套房子，其实后来也搬了好几次，但还是觉得这里好，又搬了回来。
至于严浩翔回的能找到，纯粹是因为他三年前洗了腺体，生了一场大病，留下后遗症，失去了关于许多事的记忆。
按说，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腺体也半退化了，这种手术一般不是用在Beta身上的，但严浩翔的腺体里有顶级Alpha的信息素，一直折磨着他，在他体内抗衡。
导致烧一直不退，一直是半昏迷的状态，清醒的时候很少，马嘉祺陪他换了好几家大医院，胡子拉碴都没时间剃，最终还是在他清醒的时候他告诉马嘉祺，洗吧。
后来病修养起来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想起那时候，但却想不起来为什么洗腺体，只是偶尔闻得到一股龙舌兰酒信息素的味道，让他胃里直犯恶心，晚上和马嘉祺商量能不能再洗一次，把这味道洗掉，马嘉祺坚决反对，说对身体伤害太大了，咬死不松口。
第二次清洗腺体的手术是瞒着马嘉祺去做的，但现在想起来印象很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片空白。
这几年马嘉祺一直陪他在国外治疗修养，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张真源是其中之一。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车厢里响起，严浩翔和那个外国男生道了别，拦了辆滴滴，直奔别墅。
到了别墅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走廊里没开灯，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往楼上走，在楼拐角处顿住了脚。
厨房里亮着微弱的光，刘耀文站在冰箱前喝水，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都凝滞好几度，明明穿着羊毛衫，却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他浑身肌肉紧绷，不自觉地散发信息素施压，龙舌兰酒地灼舌呛人感在空中炸开，严浩翔闻不到信息素，平静无事地站在原地。
刘耀文愣了一秒，恍然想起来他是Beta，信息素对他没用，他偏开头冷笑两声，收回信息素。
严浩翔似乎没有预料到有人，两人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最后是严浩翔先开口。
“好久不见，耀文。”
刘耀文握紧拳头，并未接话，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大晚上的，冰水入喉还是有点刺痛，他嘶了声，目光从上到下扫视打量严浩翔。
比以前瘦了点，头发长了点，穿着明显大一号的不属于主人的过膝深色大衣，中号行程包挂在臂弯里，头发和围巾上落了点薄雪，衬得人愈发病恹。
尤其是身上那股淡淡地檀香味的信息素，简直刺鼻却又不知遏制地往人鼻尖里钻，恶心透了，严浩翔的信息素很淡，只有在接吻时才能感受到一点，而这股讨人厌的檀香不属于他，是属于另一个骗子的。
他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撞着严浩翔的肩上楼，分不清有意无意，经过严浩翔时，扔下一句：真还有脸回来，恬不知耻。
严浩翔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许久未见，刘耀文对他的火药味会这么重。
在团解散发布会的前一晚，正是打腺体修复针的那一晚，马嘉祺陪他做完手术正在病房里打点滴，丁程鑫也在那晚飞了加拿大，在以为他熟睡后两人在门外压着声音说话，后来发生了争吵也是戛然而止。
但他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点有用的消息。
比如丁程鑫为什么飞到加拿大，刘耀文不吃不喝闹了半年和团解散的发布会定在北京的成安写字楼里。
解散的原因他并不了解也不知道，马嘉祺从不在他面前提及关于团的事，关于刘耀文，严浩翔也知之甚少，他好像不太待见自己，又好像大家都不太待见自己。
对成团的那三年，只记得刘耀文喜欢宋亚轩，丁程鑫警告他离马嘉祺和刘耀文远一点，大家各自为营，维持着表口不一，名存实亡的时代少年团的关系。
一想起这些，头就会疼，严浩翔不敢多想，不过他也猜到不少，他缺失的记忆和这三年有关，又或许和这座房子的某些人有关。
他叹气，掏出钥匙推开对耀文斜对门的房间，他记得离开时没锁，但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时间紧急来不及思考，就出了国，大概是马嘉祺或者张真源帮他收拾衣服时锁上的吧。
太久没回来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剩条浴巾挂在墙后还都落了灰，严浩翔打开柜子，他之前的衣服大多没有动过，叠的整整齐齐，他随便抽了件长袖的白棉衫，屋里开着三十度的空调，不冷。
但浴室里实在磕碜，他把目光投向对面亮灯的房间，刘耀文虽然不待见自己，但他就挤几泵沐浴露应该没关系吧，刘耀文应该会借吧，严浩翔想着和他没什么过节。
想着想着他就踩着拖鞋去敲门。
刘耀文早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他刚洗完澡边拿浴巾擦头发边站在书桌面前回消息，又不时抬个头，余光注意着门口。
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没等来严浩翔的敲门，却等来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那是苹果自带的铃声，他曾经问过严浩翔怎么不改，他说太麻烦。
明明自己就是个麻烦精，却还嫌别的东西麻烦。
头发的水珠顺延而下，洇湿白短袖胸口很大一大块，肌肉线条朗朗，他神色入常，不停跳动的手指出卖他此时不安的心理。
满身尖锐的人正在门外软着嗓子打电话，一开口，刘耀文就知道是谁了，因为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能让严浩翔这么软着说话的只有马嘉祺。
“喂，马哥，啊，我早就到了……”
刘耀文耐着性子靠在门上听他们打着电话，终于挨到他们电话那段的嘟音，准备开门时，听见严浩翔很轻地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为什么要小心刘耀文，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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