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

天色渐明，尚且昏暗的街道上誉王府马车缓慢而驶。

顾闻溪端坐马车主位，一身监色的翠烟移，做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坡淡蓝色翠水悲调纱，肩若削成腰如细柳，肤若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

她抬起一只玉手，摸了摸头上唯一的一根玉簪，接着，马车停了。

丫鬟半夏先行下了马车，接着搀扶顾闻溪下了马车。

抬眼望去，红墙绿瓦。

她自小在荆州长大，从没见过皇宫，如今终是见到了，虽格外辉煌，但那几米高的宫墙，却让她觉得压抑。

“郡主，陛下让奴才来接您进宫。”宫门口，站着大约五六个太监打扮的，为首的应该是个大太监，他先对顾闻溪开口。

顾闻溪浅浅一笑，“有劳了。”

太监闻言腰伏的更低了，“奴才应该的。”

不止走了多久，才到了圣上所在的玉乾宫。

。“郡主，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禀报。”

“嗯。”顾闻溪倒是不介意多等一会，长这么大，头一次来到京城，头一次见到皇宫，更是头一次要面圣，难免有些胆怯。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是一身战铠，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听着捷报，眉眼间喜笑颜开。

太监来禀报，文辉帝听是江南那位郡主到了，眉眼中喜悦更盛，“快，宣！”

底下的将军闻言，抱拳，“既然陛下要见郡主，臣先告退了。”

“不用，你坐着，朕等会与你还有话要说。”

顾闻溪整理了一下仪表，转头看向半夏，“你且先等着，我要不了多久的。”

半夏帮她理了理衣裙，“万事小心为上。”

顾闻溪一进殿门，便感觉到万分紧张，想起平日里学的礼仪，今日算是第一次跪拜宫廷礼仪，“誉王之女，顾闻溪，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安康。”

文辉帝面露一笑，“快快请起，朕是你的皇叔，自家人，行什么礼。”

顾闻溪闻言，腰直了起来，“谢陛下。”而后，才站了起来。

“闻溪，是个好名字，你父王给你取的？”文辉弟想起来自己那个弟弟，心里不免一阵柔软。

“回陛下，是母妃取的名字。”顾闻溪语气不卑不亢，从容流水，问一句答一句。

听到“母妃”二字，文辉帝愣了一愣，转而又笑了笑，“你母妃，饱读诗书，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想当年，也是当之不愧的京城第一才女。”

顾闻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文辉帝似乎是想起了故人，思绪飘了很远。

那个倾国倾城，笑魇如花的女子仿佛还在眼前，数十几年前的爱恨纠葛，一刹那涌上了心头。

连旁边的元福叫了他几声，都未曾听见。

“陛下，皇后娘娘那边还等着郡主呢。”元福声音稍稍大了一点，才将心飘远了的文辉帝拉回来。

“既如此，元福，你领她去皇后宫里吧。”文辉帝摆摆手。

“臣女告退。”顾闻溪行了个礼，倒退了几步，才转身退出了殿内。

“她的女儿，同她一样，皆是仪态万端，美撼凡尘啊。”

宋瑾一直未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文辉帝，“陛下夸的是方才的郡主，还是心里念着年少时的故人。”

文辉帝假装愠怒，“普天之下，也就你敢与朕如此说话。”

宋瑾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茶，开口道，“臣常年在边关军营，说话向来直来直去，陛下听不惯便捂上耳朵吧。”

“你！”文辉帝指着宋瑾，气的说不出话来。

宋瑾干脆偏过头去，不看这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中年老头。

反观顾闻溪这边，进了长春宫，依旧是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溪儿头一次进京，可有安排好住处？不如就住在这偏殿吧，也好与本宫做个伴。”皇后方依若一脸和善的拉着顾闻溪的手，笑着开口。

顾闻溪不习惯与陌生人如此亲近，但碍于对方是皇后，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她微微颔首:“劳烦娘娘上心，父王来时叮嘱过了，京中有誉王府的宅子，万不可叨扰娘娘。”

方依若闻言，松开了顾闻溪的手，转身走了两步，抬头望向了远方，“说起来，我与你母妃还是旧识，当年我俩关系要好，陛下当时还是太子，他俩一见倾心，我当时瞧不上他，偏你母妃觉得他好，我百般劝说无用，便随他们去了，后来我去崇光寺念斋守孝三年，回来竟听说你母妃被先皇指婚给了誉王爷，也就是当年的先帝的义子，一开始你母妃不愿，后来也日久生情，陛下登基后，封了他誉王，赐了封地，你父王便带着怀有身孕的沂儿去了封地。”

顾闻溪还是第一次听长辈们的故事，父王母妃从未与她说过，一时听入了神。

“后来呢？”顾闻溪忍不住问。

方依若微微笑着，“后来，你父王母妃刚离开京城那几年，我常去荆州探望，你那时还未来人世，你三个哥哥认得我，我常给他们带些荆州没有的小玩意儿，后来陛下便封了我为后，我便也没去过荆州了。”

顾闻溪忍不住问了一声:“先帝赐婚时，陛下竟是不闻不问？”

若真是这样，他也并非真的爱母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