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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于靖康之变真正开始
为了纪念汴梁的一树杏花
“阿临,让华阴候一家先走,好吗。”
自北朝覆灭,南朝初立,这夏就不似当年了。
城里没了靠官府放炭熬过隆冬的流民,行人的衣着不似当年。
都知道,这里是临安,汴梁城,回不去了。
建炎元年 (1127)
建康城外
一树杏花开得正繁,树下坐了个脏兮兮的孩子,孩子的眼被一条破布蒙住了。
一架马车在那株杏树下停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走了下来,她挥退两旁随人,拍了拍那孩子的肩,她问:“你家住哪?”
孩子抬头,说:“汴梁城。”
妇人愣了,她用自己冰凉的手牵起孩子冰凉的手,放在了自己尚且温热的手腕上。
“汴梁,我们宋人大概这辈子也回不去了吧。”她说:“跟我走吧。”
“多谢安人了。”孩子问:“安人怎么称呼?”
“张氏。”她牵着孩子上了马车,给他擦了下手上的泥土,问:“你叫什么名字?”
“孟临。”孩子又问道:“安人打算去哪?”
妇人叹了口气道:“临安。”
“那安人将我送到西子湖的净慈寺可好?”孟临问。
妇人一愣,目光再次落到了孟临身上,却只看得出孩子的一身衣服料子做工并不算好。
她没有多问,递给孩子一小盅氤氲着热气的姜汤。
傍晚,马车在净慈寺前缓缓停下,孟临从马车上跳下去,踏上寺门前的台阶,抓着门环轻叩了几下门。
动作流利,不似瞎子。
寺门压着傍晚的第一声钟开了。寺内一个小和尚探出头,他将眼睛上的破布扯掉,问:“你知道我么?”
小和尚见了,立马把他向庙里拉去,道:“小施主快来,主持候了您小半年了。”
寺门关上,孟临的声音翻过寺门从里面传来:“安人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寺里的脚步伴着听不清的谈话声匆匆远去后,又有一串小小的脚步声靠近寺门,然后孟临小小的身影从寺门打开的小缝里钻了出来。
他把一个福囊塞到妇人手里:“谢谢张安人相助。”
妇人看着福囊上草草系住的小块玉瑗有些犹豫,还未开口,孩子抬头压着第108响钟声说:“也保佑您腹中小贵人一生顺遂。”
妇人笑了,她将福袋仔细收好。她看着孩子青绿色的眼睛说:“小公子也要保重。”
绍兴四年 (1134)
建康
又是架马车缓缓行过,马车内一人伸手拦下了一个卖姜花的姑娘。车内人拿着玉坠子将手伸出窗外,问:“姑娘的花可卖给我么?”
那姑娘脸一红,收下了坠子。
花被拿进马车内,姑娘拿着玉坠子还没走远,就见马车上下来了个披着浅青斗篷的人。
他徐徐走到一株栀子花旁,蹲下,熟门熟路地问:“怎么在这儿?”
姑娘这才注意到,花下缩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看见那个年轻人蹲下,又向花枝底下缩了缩。
斗篷的兜帽挡住了那个人的脸,姑娘只能看见那个买花的人伸出了手,那手白得能和栀子花一较高下。
孩子犹豫着,攥紧了手里的东西,那人见了也不恼,他轻轻的笑了,道:“我叫孟临,令慈是否为张氏?”
见孩子依旧有些警惕,孟临说:“你把那个福囊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我名字?”
孩子拽开福袋,从福袋里的香料里翻出了一卷发黄的宣纸,他扯掉上面绑的线,在那一条繁复的祝福语的最后,看见了个有些晕墨的名字,孟临。
他抓着那个福囊和纸,从花阴下出来,扑了孟临满怀。
孟临将孩子搂住,转过身来,卖花的姑娘才看见他的眼睛上蒙了条薄薄的青布。
但他就像常人一样,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孟临抱着孩子坐下,将车角放的大盒子递给了车外一个骑马的人,他放下孩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略微迟疑了一下,答:“赵瑗。”
这名字是近些年才被朝中的老狐狸注意到的。
衣冠南渡以来,不知那靠泥马渡来的官家是在哪儿被吓得不行了,在一朝臣子真真假假的话中,皇帝召了几个宗族子弟进宫。
里面有个叫赵瑗的六岁小孩,是太祖的七世孙。
一时间朝中风云骤起,谁都知道算上太宗,太祖死后,龙椅已经在太宗一脉传了九代。
听到这个名字,孟临去拿姜花的手顿了顿,然后拿起那一束姜花,扔到了那个盒子原来的地方。
赵瑗用手在鼻前挥了挥,问:“这是什么花,味道好像栀子花,但我从未见过。”
“姜花,这花不常见。”孟临示意车夫启程:“你冷么?”
赵瑗一愣,道:“不冷。”
“小孩儿,不冷怎么扇个香味儿都抖。”孟临轻笑道:“这初秋比往常冷了许多。”
赵瑗坚持,说:“我不......”
孟临直接抓了他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嘶”了一声,说:“跟块冰溜子一样,小叔我手也不热,你就搭在我手腕上吧。”
赵瑗手没缩回去,也直接忽视了孟临自称的那句小叔,问:“你不是瞎子吧?怎么还蒙眼睛。”
“可能是我眼睛太好看了,怕别人嫉妒?”孟临抬手摸了下眼前的布:“你怎么在这儿?”
“被人抱出来的。”赵瑗目光落到了地上的那束姜花上,问:“你去哪儿。”
“逗儿呢,小孩儿,谁敢把您和州防御使扔大街上。”孟临弹了一下赵瑗的脑门儿,道:“都走出二里地了才想起问我去哪儿啊。”
“别叫我小孩,我七岁了!”赵瑗抬手捂了下额头:“你多大啊,知道我是和州防御使还如此无礼。”
“不巧,虚岁十五有些天了。”孟临用一种巧得很的语气说,“你这个和州防御使知道和州在哪儿吗,拿得起剑么?就你还防御使。”
和州防御使大概被抱到宫里一年多没被人这样说过,一时间也还不了嘴。
孟临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小孩儿,以后别想着你官衔多大,你得做对得起百姓的事。”
年岁尚小的防御使听不全懂孟临的话,但却记住了话里的每一分教诲。
马车在夜幕里停到了庆国公府上,孟临抱着赵瑗下了车,他脚刚落地,怀里的孩子就扯了扯他衣服,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给我一束那个花么?”
小孩那一下扯得不轻不重,莫名地让人拒绝不了,孟临向车夫示意了一下,车夫一愣回头抽了根姜花递过来,孟临向车夫道了声谢,让孩子伸手接住了那枝花。
马车旁那个骑马的人先一步去叩了国公府的门,孟临那个不知瞎不瞎的人抱着孩子上了府前的台阶。国公府里出来一老仆,那位骑马的人取下腰牌,对着那老仆道:“还请见庆国公一面。”
孩子一下搂紧了孟临的脖子,道:“为什么来这儿?”
孟临拍了拍孩子的背,轻声哄着:“赵瑗,你怎么从宫里出来的?我难不成给你送回宫里?你得知道,官家可不是你真正的的爹。”
赵瑗沉默了一下,在孟临肩头闷声说道:“可我和太公不熟,他好凶。”
“但他是你太公,不会害你的。”孟临还欲说些什么,老仆领着庆国公出来了,他看见孟临怀里的孩子一时不太敢认,只唤道:“伯琮?”
哪怕被当今皇上抱进宫去,赐了名,老人看见孙子脱口而出的还是他原来的名字。
孟临在庆国公一声“伯琮”里放下了心。
但赵瑗依旧趴在孟临肩头应了声,孟临抱着他上前一步道:“庆国公,幸会了。方才街上遇见伯琮,再三思虑才送到您这儿。”
庆国公接过赵瑗,交给老仆带进府去,又问道:“你......”
“孟临。下官还要进宫,就不再打扰了。”孟临摘下眼前的布条,一双青绿色的眼睛看着那老人,却是在叫那个骑马的年轻人,“谢问,走了。”
作者就写到这吧,有错别字捉虫提醒我一下,谢谢各位。保证每章正文字数两千五+
注意注:以上故事并非史实,文内一些可能存在的疑点解释如下
1.安人是宋朝称呼贵妇人的,官家是宋朝称呼皇帝的
2.关于孟临的青绿眼:因为北方战乱,宋朝海运发达,现有考古可以表明,宋朝有外国人(比如波斯人,阿拉伯人)在境内通商定居甚至与宋人结婚,也出土有外国墓葬。
3.姜花产自马来西亚一带,中国南方多有种植,香气于栀子花类似,于明清传入,但岭南一带早有种植,古代有赠送姜花表达爱意的说法。
4.宋朝开国皇帝是太祖赵匡胤,赵匡胤最后死得挺不明不白的,然后继位不是太子德芳,而死了的太祖弟弟的赵光义,称太宗,后来没几年德芳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然后赵宋的皇位一直在太宗一脉传,直到靖康之变,康王赵构南渡建立南宋,称高宗,但赵构南渡时被吓得失去了...生...育...能力,其独子夭亡。
所以选了几个同宗的孩子养到宫里,后来的孝宗就是其中之一。
孝宗是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的七世孙,所以皇位在这里传回了太祖一脉。
5.没什么,凑个数,单纯觉得4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