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凛冽，漆黑的天空中，点滴星光也黯淡。
是刺骨的冷。
“诶，又是一年，今年咋这么冷。”楼外有人出声说道。
声音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可偏偏她就能听到。
“哎……”路知涵暗自小声叹了口气。
是啊。
又一年。
新的一年。
好像也没有那么值得人期盼。
……
天更冷了，渐渐开始飘起了雪花，落在人身上，冰冷透骨。
飘落地面，霎时，白茫茫一片。
巷子外的平地上有小孩儿们追逐打闹，用手时不时扒拉几下落下的雪，大人们叫嚷着小心滑倒。
她打开窗户，窗户因为常年没有更换发出“咯吱”一声。
路知涵把手伸出窗外，接了一片雪花，晶莹剔透。
霎时，那冰凉的感觉顺着她的手心传递到心尖，手掌反应迅速地收拢了下。
紧接着，她把手伸回，关上窗户。
路知涵收回视线，低下头勾了勾唇，随之又叹了口气，走去厨房去接了杯水。
……
傍晚来临。
路知涵依旧往常每年一样，闲着无聊，打开电视拿着个遥控器随意胡乱切换频道。
就那几个普通频道，其实也没啥好播的。
……
不一会儿，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她垂眼漫步走过去开门。
“收拾收拾东西，去外面吃个年夜饭，快点啊！今年可有亲戚来！”许悦含说到。
“哦，好。”她回。
说着去卧室换了身衣服，随便整理几下。
“路知涵，你给我快点行不？”许悦含对着卧室门喊道。
“来了，妈。”她推开门走出。
……
饭馆不远，就几十米的距离。
许悦含带着路知涵朝里面走去，做到桌前。
有些亲戚已经到了。
“啊，来了啊。”他们问道。
“嗯，来了来了，今年好不容易能聚一聚啊。”许悦含扯出个笑。
过了片刻，其余人依次到了，许悦含依旧笑脸相迎。
路知涵抬头望去，头顶白炽灯明晃晃的，但好似永远也不能照亮这漫无边际的黑夜。
她知道，黑夜就是黑夜，漫长且孤独，需要一个人慢慢承受，逐渐习惯。
黑暗中也不会有一丝光芒透入。
于是路知涵低头笑了下，继续吃饭。
上了菜，人们互相问候，一顿饭也就这么普通地吃完。
终于结束，路知涵终于感到一身轻松。
……
吃完饭后，走着回家。
路知涵穿着个灰色大羽绒服，这羽绒服还是去年买的那件。
走在路上，寒风袭来，还是挺冷。
莫名的，叫她更盼望春天的到来。
却又不敢太期盼。
回家路上，许悦含头也没回地对路知涵说：“过几天我还要去外地，就出差什么的，也快要开学了，行啦行啦，就那样吧。”
“嗯……”路知涵可能早已习惯，许悦含和路岳周几乎长年累月地在外地打工，不在家已是常态。
她觉得，自己本该就是如此吧。
始终，阴云蔽日，不见天光。
许悦含见她这反应，又逼逼开来：“干什么啊，我和你爸这么日夜的天天地往外跑，还不是为了你和这个家啊，嗯什么嗯？有意思吗？真是的……”
“我知道……”见徐悦含又要发火，路知涵只得再次妥协。
长年累月，不该习惯的东西也会慢慢地被岁月磨平棱角，黯然沉默，独自一个人慢慢消化接受。
这惨不忍睹卑微又残酷的现实。
或许这世间对她从头到尾就是这样。
……
走进巷子，徐悦含拿了个箱子去收拾要带的东西，时不时还和路知涵说几句话。
还是些什么要出去了什么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
路知涵不应声，徐悦含还要骂几句她是不是不愿意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孩子这么没良心。
吵吵嚷嚷的。
徐悦含说这些话，路知涵只觉得憋得慌。
对，很憋得慌。
她又能怎样？
又该怎样才能去改变？
她小声呼了口气。
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电灯。
书桌上已经落了些尘土，她撕几张纸缓慢擦拭。
找把椅子坐下，从桌上拿出来个本子，握着根铅笔，瞎划拉写几下。
屋门外面终于安静，路知涵心里的石子也终于落下。
她喜欢这种安静静谧的氛围和环境。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这么的吵嚷。
从床头拿起手机，翻看会儿，一条消息都没有。
就这么又放下，放回原位。
……
路知涵关了灯，无聊躺在床上。
周遭皆是黑暗，黑漆漆的天，漫无边际永无止境的夜，凌晨的街道，没了往日曾经的熙攘，好似瞬间就被汹涌海啸所淹没。
心中有些许的空虚。
熬了半夜，她才逐渐睡去。
……
过了年后，气温回升，天气也在一天天的变暖。
春天快要来了。
这些日子，路知涵都是一个人在巷子里待着，写写学校布置的寒假作业，早中晚三顿饭自己就随便做着吃吃，有时候就干脆不吃。
加上以前，路知涵的胃病也就慢慢这么形成了。
后来再想，其实也没觉得什么。
但后来的她对于这些，变得自卑敏感很不甘心。
……
寒假最后一天。
路知涵上课一直到傍晚5点多。
终于结束。
许悦含临走前给她报了个补习班，说是要让她学习学习功课。
她想着还好寒假作业提前写了，再加上课间，总的来说应该还算不错，给写完了。
下课后，她出门去把书包拿进房间。
书包里装的还是上学期的一些东西。
她拉开拉锁，将那些书籍本子卷子什么的通通都拿出来，整理了下，随后又把写完的每科寒假作业装进去。
整理好笔袋，也装进书包。
望了眼窗外，她怔愣片刻。
夕阳欲颓，红云弥漫，落叶漫天飘零，随风飞舞。
看起来，明天应该是个晴天。
……
叮铃铃的闹铃敲醒，路知涵抬手去摁，揉着眼睛醒来，爬下床，穿上校服，走进卫生间洗漱。
出来后直接随意吃了点早饭，背好书包。
手机铃声响起，是许悦含的电话。
路知涵接起，许悦含那边有些吵闹，过了会，声音小了些，应该是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对着她说：“书包东西都装齐了没？快点去等车吧，别慢吞吞的耗来耗去的，一会儿车过去了迟到了看谁着急！这开学第一天的，还是报道，快点吧你！我一会儿还有事，挂了啊，还有啊，你也别总觉得我怎么样怎么样的……”
巷子位置有些偏，离学校很远，路知涵每次只能起个大清早，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饭，掐着点走出去到外面街角等车。
“啊，好好好，走了走了。”见许悦含又要开始说那些，路知涵感紧结束了对话。
……
到车站，不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
路知涵上车，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视线抬起，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发了会呆。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新学期比上学期又会好到哪去。
不都差不多，一天天的，回去家中一个人也依旧没啥新奇。
……
到站她下了车，车站就在学校大门旁边，离学校很近。
佳峪高中四个大字镌刻在石柱上。
路知涵走进校园，还是熟悉的风景。
她喜欢在学校待着，不管怎么，总比在家舒服。
高二下学期了，班级被学校重新分配，新班级里面很多同学还不认识。
路知涵进班找了个位置坐好。
已经来了不少学生了，有之前在一个班彼此就都认识的，互相谈笑风生，聊得天花乱坠，喧闹声彼此交杂。
还有的同学趁着还有点时间，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疯狂在补寒假作业，引得其他同学笑着调侃。
气氛看起来很不错。
这会儿班主任还没来，大家聊得更加别无拘束。
路知涵她的位置在前三排，并不靠后。
她自己也挺喜欢这个位置的。
坐好后，她把笔袋掏出，放桌子正前方。
接着开始从书包里拿作业，再放进位台里。
不久后，人来都得差不多了。
“嘿，江哥作业写完了没啊？”旁边同学调侃。
“哼，你觉得呢，这回，爷早就他妈写完了，牛逼不。”江明泽吊儿郎当地说了句，双手还搭着椅子两侧。
“得得得，可真难得……诶，那看你这样儿，昨晚没少打游戏吧，成果咋样？”那人又问。
“嗬，反正比你强。”说着，散漫一笑，抓起桌面上一根笔，吊儿郎当地开始转笔，转得还颇有一番兴趣。
“……”
那同学名叫陆宇洲，是他兄弟，经常一起打球，补作业聊天儿。
……
路知涵看了一会儿，目光停留片刻，很快落回自己的书本上。
她右手边是个女同学，江明泽坐在她右边隔一组，距离不远不近。
路知涵不擅交际，总是坐在位子上望着四周沉默不语，第一个真心朋友还是在期中考试之前交到的。
过去了没一会儿，班主任走进来。
全班顿时安静下来。
班主任站着双手叉腰，看了看班里四周，先是敲了敲黑板，介绍了下自己。
“成了，别说了，各科课代表收作业，收完给老师送去，没交的一会儿统计一下告诉我。”
“愣干嘛呀，赶紧起身收作业！”声音提高了些。
各科课代表忙不迭地起身一组一组地收起作业。
班主任名叫周建国，教英语，光说这名儿，就挺独特的，性格安稳沉静，啥也不着急，年级主任都说他太淡定从容，叫我们不要学习，最特别的是，他有时候能给你突然来个晴天霹雳，猝不及防。
老班总爱剃个秃头，晴天课间操出去太阳一照都能哐哐的反大光，亮不拉几的，因此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都管他叫“秃哥”之类的。
收完作业，课代表们向老班报告没交的同学，就去办公室交作业了。
“整整一个寒假都没写完这点破作业，真的是，还有脸来学校啊！行了行了，记住了啊，明天补完给我全交了去。”周建国说。
新学期的课本都是上学期末考完试后发好的，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发了。
班主任周建国又讲了几句，什么新学期新气象，都好好学，别再看到像上学期那样的，明天正常到校上课，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课表没啥变化，晚上发群里，没换座位，然后就胡扯说了一大堆。
别看单单只是说，就说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放学4点多，走廊里已经传来别的班同学的说笑声。
他还在不停地说大道理，还拖了会儿堂。
同学们有的都快憋不住了。
“好，我要说的大概就这么多了……”
同学们觉得他说的貌似……已经挺多的了。
“收拾收拾书包，明天正常时间到校啊，别新学期第一天就给我整迟到啊。”周建国说完最后一个字，起身走出了教室。
“我去，秃哥可真能说，你知道吗，刚才我真的都快要崩了。” 陆宇洲冲旁边说。
“就这样，这东西得怎么滴，靠习惯，习惯了你都能把这玩意儿当成催眠曲，轻轻松松分分钟让你睡着。”有同学笑着回他。
他们之前就是周建国他们班的，这次也恰巧被分到一块了。
“那可不是，还记得上学期有次我就差点睡着，他那时叫我起来回答问题，操，妈的，可真他妈吓死老子了。”又有人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班级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路知涵没忍住，低头也笑了出来。
……
下午天空已经有些薄雾。
路知涵站在校门口，正等着过马路。
“喂，江哥，来一局不？”人群中，陆宇洲说。
“成啊，看爷带飞，保证给你服、务、到、位。”江明泽说，眼里带着吊儿郎当调侃的笑。
“操，滚啊，老子可是一身清白！清清白白的好吧！赶紧拉我，开黑开黑走起……”陆宇洲抬手捶了江明泽一下，点了点手机，示意他快点开始。
江明泽说成成成，他吊儿郎当地站着，不时身子晃动几下，与身旁同学勾肩搭背，互相谈笑风生，言语行为散漫肆意，透露出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
莫名的，路知涵听见后，眸光移开手机，寻着这声音的来源处，朝那边瞥了眼，便又继续低头看向手机。
她怕尴尬，只能用手机来掩饰。
……
公交车停在街边，她从书包里掏出车卡，坐上车回去。
站在车上靠窗处，戴上耳机听歌，歌曲音符缓缓流淌，飘荡耳旁。
她很喜欢坐车听歌，感觉可以短暂的温馨快乐一会儿。
道路在某段不太平稳，车上有些颠簸。
……
到站，车前方屏幕亮起红色大字，路知涵刷卡下车。
她抬头望了下远处的天空。
远处大雾围绕山头。
那天上午天还挺晴，下午转阴，有些雾气，大雾四起，弥漫天际。
四周皆是雾气，雾蒙蒙的。
倒也挺清爽。
路知涵在一片雾色中，走回巷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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