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边传来一声嘲笑。
虽然我周围空空荡荡，完全没有第二个人在，但那声音还是非常清晰，就像有人站在我床头对我说悄悄话。
“你发现了嘛。那你应该也知道你头上的伤是我干的。”
“知道。”
“呵呵，你要是不顺着我的想法走剧情，下次还要更狠的。”她威胁道，“这次只是最轻的，没有脑震荡，没有头破血流，你应该谢谢我。”
“哦。”我面无表情。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要拿稿费的，但我不会弄死你，我会折磨你，让你不得不顺着霸总文的固定剧情走下去。你一定会爱上女主，你和男二的关系一定会不好，你一定会和女主一夜情，你一定会为了女主和男三打的头破血流。”她在我耳边低语。
我瞪着天花板:“你能决定我的生活？就凭你是作者我是男主？”
“当然，作者可是无敌的。”
“哦。好可怕，我妥协了。”我干巴巴说。
接着我再没说话，心想，可是她难道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写我的生活？
她不是自己说我竟敢和男二关系那么好，竟敢违背规则，那不就是我已经违背了吗？
我租房子，苏寻住进去，和他逐渐熟悉起来，到偶遇女主，没有趁人之危而是给女主解毒药，这些不都是她意料之外吗？
这么说，她虽然是作者，是上帝，但是也有漏洞。她大概只能决定一些特定场合的特定行为，比如“女主百分百偶遇总裁并且泼水”，“女主百分百被总裁爱上”，还有“男主百分百和男二是敌人”……哦这个被我破了。
我摸着下巴想，既然我破坏过规则，那我可不可以假装遵循她的剧情，然后在她看不到的那些地方悄悄破坏规则呢？
要是我光明正大地反抗，估计会被她写得半身不遂。比如今天的脑袋砸地板，她说只是最轻的警告。
不过这事不能我一个人来完成。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努力，那剧情说不定还是会像原来一样走。
可是原来的很神经病啊他们都没发现吗！为什么强迫行为必定会发展成爱，狂躁症会被追捧，毛手毛脚则会被认为是可爱？
这样让那些正常人怎么办？
我再次感谢起我父母把我教的这么正常。
这样看来，我也是这些霸总文里的一个漏洞。凌瑶，慕容夜已经完完全全变成霸总文里角色该有的样子了，唯一意识到不对的除了我以外也只有千秋雪了。
可是千秋雪还是爱着慕容夜，就算她意识到不对，作者在她脑子里种下的“你必定对你的竹马总裁一厢情愿并且求而不得，因此憎恨女主”这个想法很难去除。
要让她加入破坏规则的队伍也挺困难。
我的手搭在自己额头上——等等，还有一个人我怎么把他忘了！
男二！我的秘书苏寻！
他虽然是男二，长得也很帅，但他不喜欢女主。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喜欢女主的样子。
我知道他高冷，但是他也不是机器人，情绪还是有的。他看到女主的时候表现的非常一般，完全就是办公事的态度，就像上班一样。
等等……那这样说来，他跟着我去追女主，不就是我给他额外加班了吗？
“小苏，对不起。我不是个好老板。”我默默想。
不过他似乎也是个规则的漏洞，和我不是敌对关系，对女主没有感觉，没有狂躁症，不会在公共场合发情。
或许我可以和他合作。我想。
把他变成破坏规则的一员，和我一起偷偷把这个故事变正常。
“就是不知道苏寻什么时候回来……”我坐起来靠在床头叹了口气。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苏寻周身带着屋外的寒气，漆黑的双眼望向我:“季总，你叫我？”
挖槽！这速度，吓我一跳！
“哈哈，没有，正好想到你。”我赶紧解释。
“哦。”他也没多问，找到窗前的沙发坐下。
“凌瑶到家了吗？”我问。
“嗯，我目送她上楼的，看她屋里灯亮起来才走的。”
“她路上有跟你说什么吗？”我又问。
他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目光非常冰冷:“季总这么想知道？”
我有点怂:“嗯对啊。”
他还是冷冷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床边上。
我以为他实在忍受不了我的白痴恋爱脑要来揍我，赶紧在心里默念:他打死我没人发工资他打死我没人发工资他打死我没人发工资……
幸好他只是坐到了我旁边，手搭上我的被角，缓缓眯起眼睛。
危险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现在的秘书特别危险，好像随时要把我暴打一顿。
他凑近我轻声说:“季总，你就这么在意她？”
我一时不敢说话，和他四目对望，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大概有五秒钟，他站起来又坐回沙发上，看着窗外淡淡地说:“她说，很谢谢你帮她解围，也谢谢我大半夜送她回家。”
他语气自然的好像刚刚的反常行为完全没发生过。
我也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尽量自然地回答他:“那就好。”
他话锋一转:“但是她还有点放不下慕容夜。”
“什么？放不下？”
“是的。”他点点头，“她说慕容夜虽然霸道强势，但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忧愁，他应该也有苦衷。”
那邪魅小霸王哪里有半点忧愁在脸上啊！
我立刻又明白过来，这是“女主百分百被总裁吸引”。
我又问他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慕容夜的打手小混混之类的，他说没有，一切顺利。
我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们没事就好。”
“嗯。”
我突然想起刚才他的反常举动:“小苏，你刚才……是觉得我还喜欢凌瑶所以问的吗？”
他没说话，也没回头，依然看着窗外。
我以为他默认了，笑了笑:“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他转过头来到我床边。
我把“作者”的低语和“规则”告诉了他。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目光没有离开我头上的纱布。
我笑了一声:“小苏，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说胡话？”
出乎我意料，他摇了摇头。
“你说得有道理。”他慢慢说，“但是我更想看到能证明这些的东西。”
我想了想:“凌瑶永远能泼水到我或者慕容夜身上算吗？”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更想知道你头上的伤真的是那个作者干的，而不是你自己摔的。”
我叹了口气，这很不好搞啊。不好搞。
那作者神出鬼没的，我要怎么证明给他看？再激怒她一次，让我差点死掉或者真的死掉？
太危险了。
大概是我面上表现出凝重，苏寻也有点明白要证明这个难度很大。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证明不了也没关系，我相信你。”
我感觉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地了:“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是啊。”
有个会相信自己的朋友，真好。
我秘书再次坐到我床边:“其实，我也有被规则限制过。”
“啊？”这出乎我的意料。
“我刚刚应聘那时候。被招到季氏公司当总裁秘书，刚刚知道你的名字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就莫名其妙出现一股敌意。”他抬头看着我慢慢说，“就好像我们前世有血海深仇一样。”
“当时我就无缘无故觉得，我应该讨厌你。但是我立刻反应过来没有道理。”
“我一直相信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有道理。读书没有努力过就必定没有好成绩。父母没受过什么教育，也没有开阔过眼界，就必定思想迂腐传统，把希望永远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这些都是有道理的。这叫什么，有迹可循？”
“但我对你的敌意，完全没有道理。”
“这给我一种被操控的感觉，就像我在家的时候被我父母监视，规定各种行动。我当时就觉得不自在，很不对劲。”
“我想看看你是真的有问题还是……我的直觉是被人操控的。”
“于是我把我找的房子改成了，在我上班路上听到的同事说的你住的小区。因为没钱，所以我只能填上那边出租最便宜的那户。”
“就是你出租的那家。”
“我开始和你接触，慢慢和你熟悉起来。经过这么两个多月三个月的接触，我发现你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比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友善温柔。”
“我就想，为什么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敌意呢？它偶尔还会出现，但是我再和你见面时，它又被我打消了。”
“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到刚才听到你说我才知道，那就是规则。”
苏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信息量超大，我还没消化完。
我捂住脸:“你等等……我有点乱，整理一下。”
“好。”
他也没走，就坐在旁边等着。
我从指缝里出声:“所以……我们的人生都是被那个作者规定的？”
“是的。”
“但是我们可以反抗，可以把她强加的设定消灭掉。”
“是啊。”
“你这样做了，我也这样做了……对了，你就没遇到什么惩罚吗？”
苏寻想了想:“我住到你对面后和家庭的关系越来越差算吗？他们现在已经说我每个月不把工资的一半打过去就要过来把我绑回去打工。”
“……算。靠，这狗比作者。”
我突然想到千秋雪，不知道那姐反抗过没有。
“小苏，你还有见到千秋雪吗？”
苏寻摇摇头:“没有，她从树上下来后基本没出现吧？”
“但是我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房卡是她塞的……也只有这位从小忍者神龟的姐才有这个身手还知道我住哪间。”
这话好像让苏寻想起了什么。
“季总，凌瑶回家以后，一直没有发过微信。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
我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从床上跳下来当时就在房间里摸起来。
凌瑶不会把手机落在这里了吧！
没道理啊这！要是她手机在这里，苏寻打电话她手机肯定会响，我肯定听得到啊！
除非她静音了……可是她之前不是消息提示音很大声的吗？
我在窗帘下面发现了凌瑶静音的手机。
“……”下面还有一张字条，字迹秀丽：季总，不客气。雪。
雪你妹啊！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要不是我打不过千秋雪我真的很想和她相约出来单挑。
我举起凌瑶的手机，苏寻看了过来，看到了我生无可恋的表情。
几乎同时，楼下传来争吵声。
“小姐，你没有房卡不能上去！”
“我要拿我的手机！放开我！我只是想找东西！”
凌瑶真的回来拿手机了。
我干巴巴笑了两声：“小苏，我们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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