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组织,648完成任务……”
孟鹤堂一边说着,一边从七楼的窗口翻出,纵身一跃跳上了不远的管道。
“即将返回。”孟鹤堂继续回复着,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喘气都没有一声。
看了眼地面上朝他方向跑来的人,孟鹤堂从背后掏出枪,紧紧握在手里。
安全滑到了地面,孟鹤堂返身就是两枪。“砰、砰。”不大不小的枪响,最前方的二人直接倒地。
孟鹤堂想也没想,丢了个烟雾弹,借着地形,消失在黑暗中。
正逢秋季,路边的香樟叶子染黄,已有些堆积在树下。
其中一片正落在孟鹤堂的肩上,孟鹤堂轻轻捻起叶子,就靠在了树上。
他难得在执行完任务,还没回到组织就在路边休息。
因为他现在真的很高兴,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心脏变成了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撞击自己的胸口,仿佛要跳出来。
捂住胸口,孟鹤堂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他十岁就被杀手组织收养,训练,到现在,二十年。
他是组织最杰出的杀手,也是组织最在意的工具,因此在他十岁到二十二岁的人生里,孟鹤堂除了吃饭睡觉,训练,执行任务,再没有其他。
炎夏到寒冬,在孟鹤堂眼里没有分别,他永远都被困在一方天地,光芒被无限的黑暗遮盖。
他早就想离开组织了,不过到了二十二岁时才有这个能力。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组织,就遇到了周九良。
那时他在组织里凶名外露,没人敢靠近他,但周九良倒霉,被组织亲手送到了他面前。
组织给他下了命令,让他将周九良带出来——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杀人机器。
孟鹤堂烦得很,知道这又是一个被组织捡回来的小孩儿,脸上灰扑扑的,被带他面前时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孟,孟哥……”周九良低着头,奶奶的声音发颤,许是听过他在组织里出了名的无情,才让他那么怕。
孟鹤堂板着脸,嫌弃地退了一步,带他洗了澡。
洗干净的小孩儿白白净净,稚嫩的小脸通红。
看着这样的周九良,孟鹤堂心里感慨,果然是十七岁,年轻朝气。
初生牛犊不怕虎,周九良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不再怕他,整日跟在他的身后,“孟哥孟哥”地叫。
他觉得烦了,便说上一句闭嘴,周九良立马就抿着嘴委屈起来。
一双黑亮的眼睛浸了水,惹人心疼。
可孟鹤堂硬心,对着这么双水汪汪的眼睛,无动于衷。
秦霄贤倒是心疼,对着新来的周九良问东问西,时不时在孟鹤堂耳边埋怨他每次训练周九良时心太狠了。
尤其是夏天,有时周九良训练时受的伤没能立马上药,伤口很容易就发炎溃烂。
才十七岁的孩子,跟他之前也是细皮嫩肉,连重活都没干过。
可是现在浑身的疤,谁看了不心疼?
这些孟鹤堂都是从秦霄贤嘴里听到的,周九良夏天也不愿穿短袖,只为了遮住训练时受的伤。
他将自己最开始的训练表丢给周九良后就对他不问不管。
每天都是周九良训练完以后主动来找他,每次来之前周九良都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衣服的边角都是整齐的。
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他三米远的地方,细声细气地和他搭话,从没和他说过这些。
孟鹤堂听了秦霄贤的唠叨,毫不留情地将他赶了出去,拿了药去看周九良。
细密的伤疤很晃眼,孟鹤堂第一次心软,给周九良细心地上药。
孟鹤堂不知道怎么控制力度,只能尽量轻些。
可是周九良还是咬着唇,额头上冒了不少细汗,但就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见他实在忍得辛苦,孟鹤堂让他叫出来,这样也好受些。
但是周九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孟鹤堂怔住了,“那孟哥会不会觉得我太聒噪了?”
孟鹤堂不止怎么形容他的心情,果断说了自己不会。
也是那天之后,孟鹤堂才开始注意这个小孩儿。
为他重新制定了计划表,开始真正地带他。
之前的训练为周九良打了基础,再加上孟鹤堂的引导,周九良进步的速度飞快,三年时间,就和孟鹤堂齐名。
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接的任务没有失败的。
除了周九良第一次做任务时,他们两个人险些被抓,最后逃到了野外。
很不幸,周九良逃的过程中受了伤,在野外呆了一夜后,甚至发起了高烧。
孟鹤堂抱着发烫,神志不清的周九良,给了他两个巴掌,“周九良,给老子清醒没有?”
周九良睁开眼睛,又闭上,看上去很是疲惫,因为发烧,声音也变了,“孟哥,我们,回去吧……”
孟鹤堂皱眉,一把背起了周九良。
“你现在还清醒吗?”
“……嗯”
孟鹤堂一步一步往前走,和周九良开玩笑,“你啊,该减肥了,真重!”
“才没有……”
孟鹤堂不停和周九良说话,这个时候周九良绝对不能失去意识。
他们不知到了那个不知名的林子,刚过下雨闷热得要命,孟鹤堂背着周九良流了一背的汗,嘴里干,却依然不敢停下说话。
走了很久之后,孟鹤堂都感觉周九良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没想到抬眼时,孟鹤堂看到了一个记忆里的果子。
那是他十岁以前仅有记忆的一部分,那种果子酸酸甜甜的,他以前特别喜欢吃。
想到这里,孟鹤堂顺手摘下一颗,给背后的周九良吃下。
他聊起自己有关十岁前不多的记忆。
孟鹤堂小时候根本不像现在这般沉稳,跟个皮猴一样,天天上蹿下跳。
到了季节,就到野外摘这种果子吃。
时间很久,但他依然记得家乡在哪儿。
他问周九良,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家乡,想不想家。
周九良在背后应得很懒,“流浪太久,我不记得了。”
声音很小,但是孟鹤堂听清了,那时候他郑重承诺周九良,“以后,我带你回家。”
这个承诺他一直记得。
一直到现在。
组织承诺,只要他和周九良完成最后的这次任务,他就可以和周九良一起退出组织,再也不用过这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只是最后一次,他们的任务是分开执行的。
他的小孩儿啊。
不知道周九良有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顺不顺利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