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加一箱啤酒。”他掸掉手里的烟灰把只抽了一半的劣质香烟扔在地上。
这是一个开在弄堂里的烧烤摊，他平时经常来。十二点摊位上冷冷清清。桌子上烟头已经堆起了小山，空啤酒瓶零散一地。
四个小时前唐燃正在打游戏，突然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啪的一声。高跟鞋在地上咚咚作响仿佛要把地面踩碎。没错，她的好儿子又给她闯祸了。
她头脑现在一片混乱。这事可不好解决，商量了好长时间。该说的话说了，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就是不同意私了。如果警方介入，他的儿子……害，她现在真想好好打他一顿发泄心中的怨气。
“明天就要开学了这又是闹哪出啊？”她提高声调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奈何工作了一晚早上饭都没吃就赶来处理事情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她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就慢慢倚靠在墙上又滑到了地上双手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他欠打”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这事和他没关系。
“理由呢？我需要一个解释。还有，明天开学到底去不去？”
“滚开！！”唐燃掀掉被子用力锤了一下墙。“和你有毛关系啊！你算老几跑来管我，你巴不得他死吧，你巴不得我们断吧。好，现在如你所愿他死了，和你意了吧。”
“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她提高声调。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唐燃抓起手机随意穿件衣服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咚！！！重重的摔门声仿佛要将整个门板用拳头击碎。
她呆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原本是想狠狠教训儿子一顿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她看到儿子瘦了很多，脸虽然洗过却还能明显看出受伤的痕迹，以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现在只剩一个骨头架子。可就是这么瘦弱的男孩把人打到了医院，鼻梁骨断裂，嘴角撕裂，脚踝扭伤。
来了，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在围裙上擦擦手摇摇晃晃走过去抱了一箱啤酒又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放这儿吧！”他又拿了一支烟叼在嘴里。
“唉……”老板长叹一声走远了。
烟叼在嘴里没点，他呆住了。思绪一下子回到两个月前。
那时他们俩一起约定考一中，结果唐燃考上了顾七却食言了。最后唐燃直接报了最差的四中把他妈气个半死
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闫凤。刚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一阵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他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
“听说你去了四中，胆子不小嘛。就你这成绩在一中也能断层第一吧。唐燃诶，你怎么想的啊？”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在四中。内部消息和你一个班哦。”
唐燃有点疑惑，以闫凤的成绩一中重点班不是问题为啥要去最差的四中呢。
“喂！”他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哎，燃子，不说了。明天见哈就当给我个面子。”
操，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行吧，我凤姐是谁啊？这面子必须给啊。打开手机瞄了一眼，正好一点。草草结完账就穿好衣服准备回家了。
一点路上人很少偶尔有几个脚步匆匆的行人路过。他走了几步扶着墙，今天确实喝多了，烟也抽了不少，原本就身体不好现在更是脚步虚浮头晕眼花。身上也是一股烟酒混杂着烧烤味儿。
他抹抹鼻子强撑着走回家洗完澡对着母亲的卧室喊了一声：“明天去学校。”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倒头就睡。
只睡了三个小时四点便醒了。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拿起手机随意刷着视频，手机里那个五分钟的视频已经播放了十几遍，电量从满格到九十他其实没有在听，思绪又跑回了那天下午。
原本在顾七家玩俩人都好好的，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他当时就懵了。卧室的柜子突然倒下来顾七想都没想就挡了上去，结果被柜子砸到头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唐燃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残存的理智让他抄起手机飞快拨打了120。
唐燃转过身抽了十几张纸胡乱擦着他的脸，手抖的厉害。顾七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不一会儿就倒在了床上，头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大约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唐燃脑子里像钻进一群蚊子一样嗡嗡作响，是害怕是担心是心疼。
他笑容很难看，紧咬住嘴唇不停地呢喃：“你别这样好不好，这不好玩？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去一中的，明天就填志愿了啊”。
每次遇到什么危险顾七都挡在前面给他保驾护航，这次也不例外。
顾七比他高一个头身材也比他健硕，以前每次有人欺负他顾七都会站出来教训那些霸凌者。他身材魁梧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他，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他不敢往下想了。
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四中在府扬最偏僻的郊区，周围都是麦田连公交站也要走好远好远。只有学校的对面零星开着几家超市和小卖店其他就是农村的那种自建房。房子已经很久远了，这里的一切都透出一种破败不堪的景象。偶尔传过来几声尖锐的狗吠和主人有气无力的呵斥声。
要说优点嘛，这里空气还不错。唐燃在心里自嘲道：害，我真他妈有病啊！好好的一中不去，那儿好歹也是市中心要啥有啥，这儿在他眼里就像个废墟一样处处透着荒凉。
府扬四中是排名比较靠后的中学，所以规模、设施、师资……都要相对差一点，里面的老师都是刚毕业没多少经验的大学生，但是他们热心，善良，更了解这个年龄阶段孩子的想法，更能和这些孩子打成一片走进他们的心里。
刚到门口就看见闫凤在向唐燃招手：“哎，燃子这儿呢！”他向闫凤招了招手以示回应。教师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五六个人大都撇了一眼他就继续交头接耳各干各的了。
闫凤选了中间第一排的位置，这倒让唐燃有点不适了，因为他这种大佬级别的人平时都是单人单桌坐最后一排的。一来没人敢和他同桌，做题速度贼快怕被虐死，二来长得太帅怕闪瞎了钛合金狗眼没地方换。
现在显然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要是知道了整个学校瞬间就炸了。
他坐了下来：“好好的一中不去去啥四中呢？”终于可以问出那个困扰了他几个小时的问题了。
“因为你啊！就让我们成为这个四中的不朽神话吧。”
“我看你来了只会把学校搅个天翻地覆吧”。他打趣道。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静默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进来了，这人长得挺好看，目测有188cm，穿一身潮牌衣服大敞着要多骚有多骚，橘红色的鞋子绿色的书包，死亡配色，但人家就是能hold住，谁叫那张脸无可挑剔呢？真是有颜任性啊！
他坐在了唐燃后面，唐燃真是一下子浑身不舒服。
年级部主任很早就告诫各高一班主任这届新生真是卧虎藏龙，打架斗殴的、喝酒赌博的、借高利贷的，就原本一中断层第一的那位大佬也来了，而且那人不好惹打架贼厉害。教师中间已经流传了好一阵子这届学生的传说。
这所学校不分重点班之类的都是平行班，所以各个班成绩差不了多少。
万莉26岁，第一次当班主任。很激动很兴奋。她开门进教室时手都是抖的。
唐燃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人。165的身高，中等身材，穿一件白衬衫一条宽松牛仔裤，玉桂狗的鞋，朵拉头上别一个草莓发卡。看着挺可爱的，应该不碍事，唐燃在心里想。
“你们好啊！我叫万莉，教英语的。”她说完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万莉两个大字，干净利落。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意味深长地笑笑：“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希望可以愉快相处。”
“今天不上课，老规矩，同学们先互相认识一下自我介绍。”
她在教室里来回踱步。
于是同学们依次站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唐燃站了起来。“我叫唐燃。”就这么一句，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坐下了。之后依次是闫凤等一些人自我介绍。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到那位骚哥了。只见他缓缓站起来整了整领子，理了理衣服，又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开口道：“我叫汤染，以后有人欺负班里同学打架找我，准赢啊。”
他顿了顿：“插句题外话，刚才注意到我们班的唐燃同学脸色白的很啊！看起来一脸肾虚的样子，年纪轻轻可不要有啥隐疾才是啊！”他说着朝前面瞄了一眼。
唐燃此时头发都炸了，脸色惨白，面部表情极其不自然。指节咔咔作响，奈何开学第一天不敢太过放肆。他灵机一动又想出了一则妙计。
他缓缓站起来朝身后的汤染邪魅一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动物园的猴子都能来上学了，哈哈！原本这周末打算去动物园看猴子，这下看来不必了。”
他说完就立即坐下面不改色。反倒让汤染下不来台，他暗自窃喜：你小子刚来就招惹我，是你先招的我，小爷我玩死你。
没想到这汤染不但不闭嘴反而更加嚣张跋扈，他直接挑明了对全班说：“尊敬的唐燃 您好，由于您的操作过于六，现已被我看上特封你为我的同桌望您赶快接受封赏。
唐燃也被他这一番操作整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怼地哑口无言。他唐燃是谁啊还有人敢这么对他。
他倒想看看这骚哥到底想干什么，于是就和他坐在了一起。
这天整个学校都疯了，都在传那个“一中断层第一”和“红鞋骚哥” 的事。他们俩就在这短短一天名动整个四中。底都被扒出来了。
学校贴吧都炸了，放眼望去有人预测他们大战一触即发的。有给他们俩组cp的，什么断层第一和傲娇白莲花，红鞋骚哥和暗黑萝莉。更有甚者把他俩拉在一起而且热度极高。这个名为“红鞋骚哥和他的小娇妻枉顾校规公然恋爱虐死全校单身狗”的帖子在学校贴吧和那学生群以及教师群里疯传，点击率和转发量已经创历史新高。
学校出于影响不好之类的事把他俩拉到年纪组让他们反省。
班主任脸色极其难看，颜色相当丰富，呈红橙黄绿青蓝紫……
由于这件事实在亘古未有，整个高一年级的老师都聚在年级组商量解决办法。
那个秃头大叔发话了：“不能轻饶他们，那唐燃昨天把我儿子打了，身体多处骨折，孩子哭的哎呦直叫唤，现在还在医院呢。”
年纪主任十分震惊：“那小子果真如此？”
秃头凑上前来：“当然了，据说还抽烟喝酒呢？”
此时一直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万莉开口了：“毕竟是第一，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秃头阴阳怪气道：“这位老师当然觉得有误会，毕竟被打的又不是你家孩子，你可不着急。”
他诡异地笑了一声：“哦，那位第一在万老师班里，万老师当然得维护了。第一次当班主任可得做出点成绩。我说的对不对啊？万老师。”
“行了，别叨叨了，吵架能解决问题吗？少说两句吧。”年纪主任发话了。他现在脑子转的飞快，这件事史无前例处理起来很麻烦。既要公平公正，又要不能伤老师的面子，还要给全校师生一个交代。他现在真的非常头大。
“哎呀怎么办啊？”
“要不给个处分。”
“不行，人家将来有可能是市状元背个处分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谁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
“安静点好不好。”年纪主任此时脸色铁青。“万莉和吴主任留下，其他的老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很快其他老师都纷纷离开，走时还不忘继续讨论这个惊天大八卦。
偌大的屋子在片刻后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窗外阳光透过叶片撒进来，在桌子上，地面，以及他们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年级主任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三人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让这两位“人物”同桌并且一个宿舍。他们想两个都是厉害人物让他们互相制衡去吧。至于唐燃打人的事嘛，让万莉私下了解清楚情况再做后续处理
那件大事念在初犯让他俩一人两千五百字深刻检讨，且当着全校的面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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