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蘅一边回头叫着小九一边飞快地往前跑着,她兴奋极了,有些忘乎所以,此时的她全然忘了一切,忘了身份地位,忘了礼数周全,全然不顾他人的看法,这一刻,她只想做自己。
意外就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的。
玉蘅跑得太急,又一边跑一边回头,没来得及刹车便撞在一男子的怀里。好巧不巧,这高大的男子还身着军装,玉蘅硬生生是撞上了男子身上硬邦邦的盔甲,幸得男子伸手护住玉蘅才没有往后倒去。
玉蘅“啊!好痛!”
玉蘅撞得吃痛,不免得捂着额头叫出了声。
小九“小姐你怎么样啊!”
小九亲眼见着这惨案的发生,急忙奔过去扶起玉蘅。
玉蘅的额头眼见着就肿了个大包,额前的头发遮都遮不住。护主心切的小九见此,心一急嘴一快便责怪起了被撞男子:
小九“你怎么像跟木头一样,眼见着我家小姐就要撞上来了,怎么都不见闪躲的!”
话音刚落,小九肠子都悔青了,那可不,眼前的这位男子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且又穿着军装,更称得他威严可怕。要是得罪了他,恐怕十个玉蘅和小九都不够他打的。
男子倒是不慌不忙:
陌离“明明是你家小姐往我身上撞,我还心疼我的战袍呢,被你家小姐硬如磐石的脑袋撞坏了,你问问你家小姐,该怎么赔我。”
男人声音低沉,说话有些慵懒,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粗犷无礼。
可玉蘅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揶揄。平日里被其他宫里的丫鬟婆子欺负也就罢了,怎么的还能被一个外人笑话到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蘅顾不上红肿的额头,换了一副恶狠狠地的表情,拼命仰起头想凶狠地瞪着男子,吵架嘛,至少气场上不能输!没想到倒是对上男子漆黑的眸子,与其说是玉蘅恶狠狠地瞪着男子,倒不如说是男子笑眼盈盈地盯着玉蘅,玉蘅被他看得发毛,浑身不适,一下子就败下阵来。
玉蘅“看什么……看啊……”
玉蘅眼神闪躲,不敢再看男子,只得低下头来。
陌离“明明是姑娘先看鄙人的,我不过是回礼,以表敬重罢了。”
该死!
玉蘅心中暗自悔恨,吵架的时候嘴笨就算了,连气势上都比不过人家算什么道理!可她到底还是想扳回一局,便清清嗓子打算挑男子的毛病:
玉蘅“你……你、你一个武将,如何能进这皇宫!这是违背了礼……。”
陌离“皇上有旨。”
玉蘅还未能将话说完便被男子将话堵死,违背了礼制的“制”还未能说出口,只能从口中如游丝般飘出来:“…制。”她吃了个闷亏,气堵在胸口万般难受,却自知理亏,无可奈何。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透过树梢照在玉蘅脸上,晒得她热得慌,又积了一肚子的气,额头和鼻尖上渗出了汗。男子抬手遮住了她的脸,微微俯下身对她说:
陌离“姑娘撞坏了鄙人的战袍,姑娘可想好了该怎么赔?鄙人的胸口也隐隐作痛,想必该是撞出了内伤,万一鄙人回到家中吐出血来,姑娘可不许赖账。”
赖个毛啊!你是没看到我额头砂锅大的包吗!!玉蘅的内心早已咆哮了千万回!
陌离“噢,还有,鄙人名唤陌离。”
陌离看着玉蘅那“百转千回”的表情,差点就要噗呲笑出来了。不禁感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笨,不知吃了多少哑巴亏,唯有和皇后讨饶的时候才颇有舌战群儒的风姿。
他终于……再见到她了。
倒是玉蘅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哪,这就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陌离吗?自己刚刚还在同他吵嘴,万一他一发怒,估计自己现在就是刀下魂了……心一惊,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啊,该怎样赔罪才不会被他记恨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个时候玉蘅在思考着怎样找个台阶下然后开溜,她赔着笑脸:
玉蘅“原来是陌离将军啊!是小女子眼拙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前些天陛下亲封陌将军为信阳王,真是可喜可贺啊,小女子这厢给将军道喜了!”
玉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小时候每每犯了错要挨罚的时候也是这般巧舌如簧,变着法让姑母高兴,好少些挨罚,也许这就是刻在她身体里本能吧。
一旁的小九也看呆了,这些话当真是从小姐嘴里说出来的么……
玉蘅“陌将军,您看不如一笑泯恩仇,我们退一步海阔天空,然后再也不相见?”
说罢,便拉着痴傻在一旁的小九撒开腿准备逃之夭夭。
陌离“我们会再见的。”
陌离看穿了玉蘅的心思,感叹她果然还留有着小时候的机灵劲。
鄞昭“陌将军!你在何处?陌将军……”
远处一男子呼唤着陌离。
那个声音……
玉蘅一个激灵,拉着小九往远一些的石头后面躲去。
是八皇子。
玉蘅对那个声音是何其的熟悉,她曾经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何其的留恋,她是那般盼着他能归来,如今他回来了,自己却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反而像战败了的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开。
鄞昭“原来陌将军在此处,不知是被何事耽搁了呀。”
陌离“八皇子,我见一只狸猫甚是可爱,便忍不住多逗留了一会儿,不碍事。”
鄞昭“原来如此。那快快随我前往,父皇等着召见将军你呢。”
陌离“如此甚好,多谢八皇子,劳烦八皇子带路了。”
陌离“请——”
鄞昭“请——”
玉蘅在石头后听着陌离与八皇子的交谈,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悲从心中来。
她从前最爱往书塾里跑,哪怕她并不爱念那些文绉绉的典籍,可要是八皇子在,她也必然会在。八皇子最是用功,天不亮便在书塾里读《孟子》,她便也一大早就备了吃食在一旁等着他。他的声音也最是好听,一听便知是清朗俊逸的少年郎。
从前她总是追着他跑,如今和他对面却不敢相认。
她环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大声地痛哭着。
今日都哭了两回了,还回回都为了同一个人!这算什么回事!真不争气!
她告诉自己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没有那么伤心了。
哭了,以后,都不许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