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予这副傀儡一般的身体的,是一个厚重的拥抱。周徉一惊,回神,愣住,这,不就是自己日盼夜盼的那个人吗?他就在这里,就在自己身边,抱着自己,他没事,他好好的。
周徉有些高兴。他的半个头在君过策的左肩露出,他被紧紧抱住,两个人唯一的距离就是君过策弯下腰搂住稍矮一些的周徉时有些空隙。
周徉高兴还没高兴过来,倒开始错愕,他分明感受到君过策在颤抖,他还在抽泣,抽泣的微声响在周徉耳畔,充斥着周徉整个大脑。
马路上的鸣笛,夜宵挡的急切喊声,都被君过策一人的抽泣声盖住了。
在周徉的世界里,君过策,他就是可以覆盖一切。
等周徉从找到他的喜悦到被他感染的悲伤中缓出来之后,周徉也抱住了君过策。双手在君过策的背上,却环合不上,只好两只手交替地在君过策背上自上往下轻扫,安抚他的情绪。
反正,周徉什么也说不出来,嘴里还有些苦苦的。
周徉忘却了给自己定下的条条框框,心疼得自己也泛了泪花,浅浅地说深深的话:“我,带你回家。”
君过策四肢健全,没有受伤,但他却整个人压在周徉身上,周徉也乖乖搀扶着他,回家。
越来越靠近那潮湿的地下楼梯,周徉才想起来,他偷偷瞄了君过策几眼。君过策的鼻头都哭红了,眼睫毛也湿了,好像从前坚实的组长变得脆弱。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却好像一朵凋谢的花。
在周徉不知道的时候,他跌落过。他的犟劲是他的保护色,因为一身伤,他要保全自己完整的尊严,把周遭的人都推得好远好远。
在他靠近的时候,周徉终于看见了,他裂过碎过。周徉心疼他,他现在需要自己,那以后会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现在一定要带他回家。
君过策一个字也没说,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大路上,清冷寂静昏暗狭小的地下室,他很安静,褪去了往日的嚣张和盛气。灵魂好像在溃散,在见到周徉之前,在奔向相遇的路上。
周徉倒给他一杯温水,去找到一套相对宽松的衣服,静静地微笑,好像在说家常:“你看看合不合适嘛,我去年体检才一米七二。”周徉把衣服递过去,自嘲。
君过策骨节分明,具有黄金比例白皙的双手握着水杯,低着头,不接下也不吭声。
周徉在紧靠他的位置坐下,“组长有一米八吧。那太好了,”周徉自说自话,“早就想换掉这个灯泡。等你洗完澡,帮我拧下来吧。”周徉扫视着他家有些阴郁的环境。
“这也太暗了,换个亮些的。”周徉的眼里蓄着无法拒绝的光,把目光收回到君过策身上。
就像重新赋予君过策生的希望。
他的自言自语把君过策的灵魂一点一点抓回来,把碎片一块一块拼好,即使以打碎自己为风险。
周徉顺走了他手上的玻璃水杯,把衣服摆好在他手上,“去吧。”
君过策是很感动,但还是没动,好像没有站起来的勇气了。
周徉突然拉着他的手,然后站了起来,重心向后,有些吃力地拉扯他。
君过策不忍心他这么费劲,就轻飘飘一站,结果害得周徉失了重心往后跌去。
君过策反应迅速,被周徉拉着的手收紧,肱二头肌收缩,周徉被君过策抱在了怀里。
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像绷紧的弦,不敢动。只有全身心脏那一处在强烈跳动。
君过策此时才端详起周徉的脸,不是很精致,却很标准的美,眼睛大大的,漆黑的眸子那么明亮,平日都被他厚重的刘海遮住了,这下洗过的头发有些成堆才展露出来。睫毛很长,腰很细,髂骨可以放手。
君过策不舍地扶他站直,好像体会到自己被需要而没那么难过了。之后,乖乖进了洗澡房。
周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胸闷,也许是这房子太闷了。
那出去透透气,吹吹风好了。
等周徉拿着买来的电灯泡回来时,君过策刚好出来。
“正好诶。”周徉笑得甜丝丝的,眼睛都笑弯了。可能是真的想哄君过策,但也不排除他真的开心,“来帮我换嘛。”
君过策看着周徉的笑容,自己也有了笑意。
不得不承认,周徉的笑确实很有感染力。
周徉把灯泡交到君过策手上,自己去拉下电闸。
君过策站在沙发上,周徉搭在沙发上的手莫名的用力。好像没了那道力,沙发会翻一样。
君过策抬头伸直手换灯泡,周徉抬头看着君过策换灯泡。
果然,“男人认真的样子真帅。”
“你犯花痴的样子也不赖。”听到周徉的夸奖而心花怒放的君过策低头回应。
“去开灯看看?”君过策还站在沙发上,以便一会再摆弄摆弄。
周徉十分满意开口说话的君过策。况且,他还拿自己开玩笑诶!
“啪嗒”整个房子都亮起来,曾经的昏暗被照亮。就像萎靡的周徉振奋起来,就像凋谢的君过策明朗起来,就像这个世界每一株草,每一颗星一样,重新生长,重新回到正轨。
生活变得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