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大的世界,两个人相遇的几率是四千九百亿分之一。
繁荣的是城市,暖的是路灯,冷的是人心。
周徉提着刚从楼下取回来的奶茶,一进工作室就被部长堵住了。劈头盖脸一顿骂,自己都免疫了,但是他居然说要扣工资?反驳吗?想的,但是……
“部长,是媛媛姐叫我去的。”
“好啊,你小子年纪轻轻,推卸责任倒挺强啊……”就又被骂回来了,那算了,哑巴吃黄连。整个工作室的人都躲在一旁笑话,就像计划好了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周徉,我手头有一份份文件,交给你了。”章媛媛先开的口,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工作室的文件。连上程好那份,虽然说的委婉。
突然组长一杯咖啡正要盖在他脸上!
周徉猛睁开眼在,呼,还好是梦,但是不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吗?在灰暗的地下室,周徉脱掉衬衫,那一滩咖啡渍,他随意一扫却还是惹眼。
周徉面无表情地把衬衫搭在木椅上。等他再从厕所里出来,衬衫已经涂好洗衣粉和另一些洗换的衣物浸在了桶里。
正是闷热的秋天,就算是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周徉还是穿了一条短裤,倒了一杯冷开水,光着膀子在床边坐下,细瘦而显长的腿随意舒心地伸直在地上。在天还没完全黑透的时候,光会从差不多要到屋顶的那方小窗射下来,给周徉的轮廓镀
一层银边,长而翘的睫毛,黑亮的眼珠,高挺的鼻梁,脱下圆黑框眼镜的他把俊俏修饰得淋漓尽致。
发梢的水珠下滴,顺着脖子滑到肩上,盛在锁骨,肋骨间的凹凸清晰可见,一直都自由放荡的水珠不知多少次是顺畅地渗在裤头上了,它的主人从来都没有阻止过。
毕竟,水珠比起海浪,那要小得多。
“滴咚。”
微信提示音一响,伴随着的便是亮屏。周徉抓起手机轻车熟路地点开程好的聊天页面,收了红包,点了一下输入框,在弹出的输入法上,指尖碰到“x”处时,就自动显示了“谢谢程姐”。
整个组,对周徉最人性的就是程好了。虽然每次周徉被欺负她都不敢伸张正义,但是私底下会给周徉很多提示,每次全组强制性让周徉买咖啡后,只有程好一个人私底下把钱转回去。推脱过一次后,两个人就形成了这种默契。因为出于对程好的尊重和年龄的问题,所以周徉叫她——程姐。
“滴咚,滴咚……”
微信提示音一下了连环响起。
是章媛媛在工作群艾特全体。一大段话,两个意思——换了组长,明天一早让周徉把办公室收拾好。
周徉心里一苦,不过是换了个名正言顺欺负自己的人。
果然,欢迎的喧哗响起时,周徉还在办公室里收拾,但一会就沉寂了。周徉好奇地抬头,办公室的门被大力地推开撞到墙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伴随着的是阴冷的呵斥:“你在做什么!”
周徉被吓了一跳,声音都不利索了:“没,没什么,打扫一下,方便你……”
“不需要,滚!”他冷冽的话没等周徉说完,就脱口而出,却伤不到周徉一分一毫。
习惯了,也猜到了,完全不需要在意,不是吗?
不过,这只是开头。
刚一出去,就被不远处的章媛媛睨了一眼。她把受到的新组长的恶意发泄在周徉身上。周徉才不会在意,坐回工作位上。
程好小心翼翼地侧身表示关心。周徉坚强地笑笑,“不要紧的。”程好明白他有在坚持,也已经十分勉强,但谁又不是在苦挨?做好自己就已经很难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君过策通过敞开的大门,直视到周徉逆来顺受的笑,就是觉得刺眼,“那个谁,”他对着周徉喊。
周徉一转头,对上他直击的视线,是叫自己无疑了。周徉认真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轻声快步地走去。
“把门关上。”只接收到君过策没好气的命令。
还在门口的周徉,有些疑惑,但也没敢问,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关上了门。一时之间,君过策看着认真的周徉,愣住了。
“组长,有什么工作需要分配?”周徉受不住这样压抑的空间,和灼热的目光先开口问。
君过策一下没把持住,怒火中烧,脱口一句脏话:“我分配你妈,我让你关门。”
周徉心里翻江倒海,激励了的思想斗争之后,理智占了上风,“好。”他脾气好地应下。
可君过策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态度。明明自己那么过分,他为什么还要答应,为什么要屈服?君过策就想他反抗,就想看人的极限。但周徉的好脾气确实让他挑不出毛病。所以在他转身那刹,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徉。”
周徉一开门,门外以章媛媛为首的几个人显然是偷听了。被周徉抓个正着却毫不心虚,反而嘲笑了一把。周徉也懒得理她们,轻轻关上门就走了回去。每个人对他的使唤还是一如既往。他也一味服从,但没再赔笑称是,也没当面撞见过那个讨人厌的组长。
下班,弄好她们一份份的“托付”,已是深夜。路过夜宵档的周徉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听酒。他很郁闷,到底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是不一样那又怎样?家庭背景是判断一个人的唯一吗?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病态……
周徉喝了个半醉,看着手里摇晃的酒罐,他在想,这样活着,还是死了比较痛快。
眼皮子不断往下掉,周徉一次次的撑起。灯晖交映,或明或暗,那个问题,他还在想。
一个人闯入他模糊地视线,周徉的视线聚焦在邪恶的他身上——新组长。君过策落座在周徉对面。
君过策扯了一下嘴角,冷笑道:“原来你也会发泄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受气包,或者是古代青楼头牌的穿越。”他的姿色不妖娆,但确确实实配得上头牌。
周徉本身就对他们满腔怒火,喝了酒,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吼两句泄泄恨。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直视君过策:“我叫周徉,我是一个人!你才是受气包,你全家都是。你,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势利眼,污浊,垃圾,狗屁东西。”周徉骂着别人,确是自己闪了泪花。用尽他会的所有脏话,后面却越说越委屈,别人骂他都没那么心酸过。
被骂的君过策却笑了,还鼓起了掌,“很好。在工作组你怎么不骂。”
“我可以吗?就算和全世界对抗,我也不能和生活的面包对抗啊。”周徉说完这句,失力,跌坐回椅子上。
君过策看着低头抱着罐子哽咽的周徉,莫名心头一软,或是因为这个小人哭得太过于梨花带雨了,“但也不能向生活妥协啊。”君过策是劝他,也是开导自己。
“你是组长,跟我不一样。”周徉低声呢喃。周徉眼里噙着泪,忍着不往下掉,光打在上面,好似噙着星光。
好吧,既然周徉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只能顺着他说了,“组长也有上司啊。”果然,这个人啊,正在抬起头了,望着君过策,“部里也还有其他组长。”
君过策回视,用眼睛安抚他。回想到自己,君过策抬起头看天,他才不想哭,更不想在周徉面前哭,“每个人都是在这世间里不易地活着,除非……”
“除非什么?”周徉听进去了,除非死掉?
君过策对着周徉邪魅一笑,光明正大地调侃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很浅显的事理,差一点,差一点,不过还好,还好,这两个人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