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半，贺齐坐在南亭床边睡着了，他脑袋靠在床位的木柱上。这么多天，他不敢闭眼，怕皇室的人找过来，好在这边太过偏远，关于她的事情，这座小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具体。

南亭皱了下眉，梦中，是一片混乱的世界，很多人在她面前死去，她不知道她们为何死去，只能上去一看究竟。

走了数步，她发现红色的天空逐渐变成暗黑色，那些人也逐渐消失在她面前，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痛苦的惨叫声，她看着四周，什么也没有，但是那些声音似乎就发生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南亭向前走了一步，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伸手去摸，突然伸出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她，那双手上还有温热的液体，她几乎是尽力发出声音，但是还是很小，好在这里一片安静，倒也能听到，“求求你，饶了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失去了力气，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似乎有一个小孩，他哭着跑来，跪在南亭面前不远处。

或许是因为腿软，他一步一步爬了过来，发出了摩擦声，南亭知道他在哪里。他哭着喊，“娘！你醒醒，你醒醒！不要丢下孩儿，不要！”不知道他哭了多久，他忽然站起身，“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妖女！妖女！”他似乎想冲过来和南亭拼命，不过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杀了，死之前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南亭吓了一跳，她俯下身，怕在踩到别人，边触摸地面，边向前走，狼狈不堪。

南亭怎，怎么了？

瞬间觉得脸上被喷溅了许多液体，她愣住，伸手触摸，没想到那是温热的，带着一股血腥味。她惊慌失措的又走了一步，撞到了一个无力的东西，东西倒在地上发出声音。她蹲下来触摸，想知道是什么，她突然摸到了一只手，她吓得颤抖了一下，往上摸上去，居然是一具无头尸体！

南亭啊！

她尖叫一声，吓得坐在地上，潮湿的地板一下子就浸透了她的衣服，她的手也粘上了那水分，她又不好的预感，伸手却也看不见是什么，只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世界逐渐明亮起来，不过还是暗红色，她看清了周围，也看清了手上地上的东西，血！她的周围全是尸体！南亭瞪大双眼，她站起来，想逃离这里，可是脚软，她逃跑的时候一不小心绊了一跤，她双手触地，膝盖也因腿软跪在地上。她艰难爬起身，看了眼身后的尸体，她起身就跑，前面时隐时现一些人的身影，她逐渐放慢了步子，朝那些人走过去。

突然那些身影都转了个身，似乎在看着她，她愣在原地。

“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自私又邪恶！”

“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屠城的又不是我们，为什么最后接受你复仇的人是我们！”

“你连小孩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无数的声音像是针一样一阵一阵刺进她的心，她跪坐到地上，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边摇头边说。

南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有用吗？一声对不起那些人还能活过来不成！”紧接着那些人齐声对她吼道：“你这残忍的东西，枉为人，你，应该下地狱！”

那些人走过来，南亭起身向后退，她摇着头，哭的说不出话，那些人步步紧逼，她只觉得脚底踩空，她跌了下去，那些人围上来看着她，突然欢呼雀跃起来，“妖女死了，妖女死了！大快人心！”也不知是有多高，她跌了很久很久，她已经不想反抗了，看着那些人，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掉落，她也闭上眼。粉身碎骨也好，若是能赎罪那也值了。

贺齐看着泪流不止的南亭，心疼至极，他并不知道她做了怎么样的一个梦，只能边给她擦泪，边喊她。

贺齐姐姐，姐姐……

南亭睁开眼，她呆滞的目光毫无生气。贺齐握起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的喊着南亭的名字。南亭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他。

南亭阿齐，我不配做你的姐姐，我要为我的冲动赎罪，你杀了我吧。

贺齐摇着头，嘴里说着不要。

南亭我的仇恨一直被夏侯允控制着，我要是继续活下去会伤害更多的人，杀了我，就当行善吧。

贺齐不要，不可能……

南亭那我便自行了断吧！

说着她迅速拿下头上头上的发簪往自己胸口刺去，贺齐赶紧拿住她的手，南亭下了决心，所以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贺齐怕她受伤，便夺过发簪，丢到地上，不给南亭说话的机会，他给她点了穴，南亭晕了过去。

贺齐松了口气，无力的坐到地上。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希望南亭继续这样下去。

好在那些人都没有看清她的脸，若是让她忘记这些，她就不会再难过了。贺齐想起了昔日和南亭在南洲生活的那些日子，现如今，那里是不能再让她回去了……

贺齐姐姐，我不会让你死的……

贺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

这是中都西边的一座小城，虹城。

这里人虽不是很多，但是处处都是烟火气，好像都过得很开心。她们谈笑风生，不谈任何关于国家的事，聊的都是些家宅趣事，听的人边嗑瓜子边笑着回话。因为城小，这些人几乎都互相认得，路过的人都会和她们打招呼，小孩子追来跑去，像极了当年南亭和她的玩伴在玩闹的场景，情景重叠又错开。贺齐抬头看着天空，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上天放过南亭，别再让她受到曾今分离之苦了，如果真要降罪，那就降罪于我吧！”

贺齐姐姐，任何东西，都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贺齐缓缓转过头看着南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