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走时,交予程姌的东西,正是骅县县令的官印。
看着残破不堪的骅县,程姌握紧了手中的官印。她的父亲是骅县县丞,是这一方土地的父母官,作为他的女儿,在骅县有难之时,她应是有义务在父亲程止赶来赴任前,担起这分责任,照拂骅县众人的。
程姌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如今骅县遭难,正缺乏人手,还劳烦众位将军,助小女子一臂之力。
程姌快速的进入了状态,领着凌不疑留下的一队人马,开始着手搭建医棚、救治伤者、清点伤亡、盘查骅县各处详情,独自一人担起了这重振骅县的重任。
等程止一行人抵达骅县时,已是两日之后。这期间骅县都是在由程姌打理,可一人的能力终是有限的,加上时间短暂,即使程姌几日不眠不休,也没能让骅县恢复多少。那数不尽的悲鸣与硝烟残骸夹杂着的浓厚的血腥味,依旧充斥在骅县这片土地上。
独自在骅县强撑了几日的程姌,听到程止抵达骅县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奔去了城门迎接。在见到亲人的那刻,所要积压的情绪就再也绷不住的涌上了上来,程姌一头扑进了其父程止的怀中放肆大哭。
程姌阿父,你终于来了…我真的撑不住……撑不住了……可是……可是还有很多人……很多人……我没有办法……我救不了他们……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们离去……明明……明明昨日他们……都还有生机的……但是……呜呜呜……我救不了他们……
这两日程姌最常待的地方是县衙和临时搭建的医棚。因为喜爱调香,程姌读过很多与药理相关的医书,对药理有几分钻研,骅县此时最缺医士,她倒也发挥了些作用。除去配置药材,程姌也会负责给伤者处理伤口、包扎,有些太过严重的,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在眼前流逝流逝,开始的程姌还会不知所措的害怕,但见的多了,就习以为常的麻木了。
情绪积压的越久,倾泄时便如泄洪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程姌哭的几度失声,可心疼坏了后来的程止等人。
程少商所认识的程姌,一直如同高空中的太阳一般灿烂明媚,可今日却是这般暗淡落魄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加上眼前触目惊心的骅县现状,她都不敢想,在他们分别的这几日里,程姌一人都经历了什么,心中不免泛起波澜。
与女儿分别再见已有三日,若不是当初听凌不疑说程姌安然无恙的在骅县,程止怕是又要昏死过去一次。
女儿从小长在白鹿山,就算外出,也都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何曾经历过些。看着素来爱干净爱漂亮,注重自己形象女儿,如今浑身都是淤血泥迹,面容憔悴不堪,依偎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的模样,程止和桑舜华的心止不住的疼。
程止苦了你了,我的儿啊。没事啊,阿父来了,没事了啊。
程止抚着程姌的脑袋,轻声安慰着她,程姌却越哭越凶。
桑舜华有伤,没法上前安抚女儿,只能在旁心疼的默默流泪。
程少商则上前揽住程姌,为她擦拭眼泪,继续安抚。
程少商没事儿啊姌姌,你的阿父阿母都来了,别怕啊,阿姊也在。
程少商你不是一个人了,别害怕啊。
程姌哭了许久,情绪才渐渐的缓了过来。待能平复交谈之时,她才从怀里拿出了凌不疑交付的县令官印,转交给了程止。
看着手中的官印,程止一脸惊恐。
官印是不能轻易假手于人的,除非……
程止这……
程姌骅县遭遇贼匪袭击,程老县令为救骅县,协同子孙亲自上阵杀敌,可寡不敌众……殉城了
程止听后,双脚发软,一个踉跄险些跌掉,好在被两位青年扶住才勉强站立,而后同程姌一般,哭的撕心裂肺。
程姌阿父
楼垚程大人
何羲程大人你要挺住,别晕啊,现下骅县还需靠你呢。
扶助程止的两位青年接连相唤,程姌这才发现,扶住程止的两位青年,一位是楼垚,还一位有些眼熟,却不知谁是。
程止借着力站住了脚
程止对,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
程止快,快扶我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