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宋韵

巷道里泛着腥咸的霉味儿，那气味带着潮气灌进鼻腔，越往深处越是浓郁刺鼻，让人反胃。

那哭声就从黑洞洞的巷弄里传出来，断断续续，声音的主人在何妄嘴边呼之欲出，却到底没能说出来。

“小心点儿，路滑，”裴毅跟在后面，食指指节抵在鼻尖，显然很反感这种臭烘烘的味道。他夜视能力极好，顺着巷口看进去，在被屋檐遮住阳光的地方看见大片的苔藓，“还很脏。”

“这路多长时间没人清理了？”何妄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晃过墙面，上面附着了许多青苔杂草，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猫猫狗狗抓挠出的痕迹，实在不失为一个拍恐怖片的好地方。

他们看到人影时，已经走得极深了，死胡同里蜷缩着一个长衫不整的女孩儿，身上全是伤，有磕磕碰碰的擦伤，还有刀伤，几乎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

女孩儿转过脸来，半边脸颊还肿着，嘴角破了皮，还在往外淌血，依稀能看出她的五官端正，打理干净还颇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只是脸上的淤青实在有碍观瞻。

何妄凑过去，女孩儿瑟缩一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喀…唔呜呜……”

眼看着女孩儿吐出一口污红的血，像要说什么似的仰着头，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发出无意义的啼哭声，何妄扭头求助般向裴毅眨了眨眼。

裴毅无法，蹲下身子与小姑娘无言对峙。

“放松，你想说什么？”

他声音温和，刻意压低声线，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尤其像小姑娘这样春心萌动的年纪，屡试不爽。

但这显然不是小姑娘能控制的，那女孩儿狠狠哽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把头埋在双腿间，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何妄心跳得厉害，眯眼仔细辨认着她那件被撕烂的连衣裙。

“你叫……宋韵？”

听见何妄犹犹豫豫的声音，裴毅如蒙大赦的站起身，说：“想起来了？”

“衣服很像……声音好像也对上号了。”

他们正说话，一旁的女孩儿抽抽噎噎的“嗯”了一声，虽然仍然在哭，但好歹会回答问题了，何妄很欣慰。

“你怎么认识她的？”

裴毅终于想起来，让宋韵虚靠在自己肩上，半搀半扶着抬头随口问。

“前段时间去你班上的时候认识的……其实也不算认识，就是知道而已，倒是你，你们一个班的唉！你竟然没认出来！”说起来，何妄还有点儿义愤填膺，毕竟他知道这个小姑娘还是因为偶然听到她和另外几个小女生的私房话。

“新来的学神好帅！我的DNA动了。”

“是啊呜呜呜，他已经在我心里安家了！”

“和他一个班空气都是甜的，这是什么完美的艺术品！”

当时宋韵还满面春风，笑得落落大方，穿得也是这件连衣裙，上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鸟。

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何妄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过问，让她回忆自己为什么受伤，那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但他还是问了。

毫无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