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安眠并不能换来所有人对琪雅的信任,而实际上真正安眠的就只有玫瑰一个人,或许应该说,昨晚只是一夜相安无事罢了。
德尔其实在琪雅安稳下来之后也催生出了些许顾虑,他整夜都侧耳倾听着艾娃房间里可能会传出的动静,还是生怕这个陌生的孩子会对艾娃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毕竟默尔生在出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要照看好这个小女王的安全,幸好昨夜还真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德尔一大早就偷偷摸摸推开了艾娃房门,从轻微的缝隙中观察着里面,只见两个孩子都安然躺在床上熟睡并没起什么争执,才又轻轻合上门,安心回到了自己房间小憩一会。
然而德尔却并没有注意到,在艾娃房门对面壁炉旁的阴影里,蹲着悄声隐匿其中的福克斯。
福克斯对来路不明的琪雅根本就放不下心,她确实是个常年浪迹街头的流浪儿不假,但多多少少的,他都觉得这个神出鬼没的小鬼与那跟踪自己的势力有着说不清的关联,还是那句话,对于一个小孩子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声息的找上门,福克斯既感到十分的侮辱也感到极其严重的威胁,于是昨夜整晚都对着艾娃的房门在思考,让福克斯终于从记忆碎片中整理出一些被自己忽略的关键点,虽然对琪雅的来历还是没能做出什么决定性的推测,却让他对团队中的某人产生了出乎意料之外的认知,这让福克斯不由得对自己的未来萌发出难以预料的忧虑。
道格拉斯的评价并不是空穴来风,对于福克斯来说,这世界上尚且还有太多他无法应对的人和事,甚至他连面对的勇气都还没有。
时间大概到了早上8点30,艾娃和琪雅几乎是肩并肩走出了房间,想必昨夜一晚的接触十分融洽,艾娃向着正在准备早餐的德尔心情颇好的道了早安,也对壁炉旁缩成一团的福克斯打了招呼,但只有德尔回应了艾娃,那依靠在角落里的福克斯早已昏昏睡去,根本没有听到艾娃的招呼。
琪雅和大家都还比较陌生,显然不太放得开,只抿着嘴向德尔点了点头,德尔似乎真的没办法抵抗小孩子,他回应琪雅也点了点头后便把脸侧到了一旁。
艾娃拉着琪雅坐在餐桌旁,为她倒了满满一杯果奶,让琪雅赶快喝下去补充体力,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琪雅都不曾进食,也不让艾娃离开房间为她拿些什么,而艾娃觉得她当时精神情况不是很稳定,也就没有离开琪雅一步。
德尔询问琪雅来自哪里,有没有什么忌口的食物,艾娃率先一步回答说琪雅是萨尔圣都人,平时不爱吃香蕉,德尔笑着摇了摇头,想必昨夜里这两个孩子真的聊了许多,这样令轻松愉快的朋友关系,自从长大成人后也许久不曾接触过了。
琪雅喝着果奶,一双眼睛也并未停止对周围环境的巡视,她发现艾娃等人的住宿情况并不常见,有不少行李依旧处于打包状态,并没有完全打开,显然他们没有打算在此地多做停留,虽然早在圣都机场相遇的时候,她已经从艾娃佩戴的戒指上识别出了她卡尔玛女王的身份,但现如今看来,艾娃他们一行的真正目的也绝不仅仅是出门私访那么简单。
诧异于欧文居然对这些情况丝毫没有转述的同时,琪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直接向艾娃询问起他们出行的目的,而艾娃认定已经没有什么提防琪雅的必要,便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次是拜托福克斯和德尔先生,陪我和玫瑰出门寻找一位名叫泰拉的精灵同伴,这一路上我受了很多来自他们的照顾。”
果然,玫瑰在艾娃的口中是会被划为同类的,看来即便是纯洁如艾娃,不同之人也依旧会在其心中有不同的归类,德尔在一旁烹饪着食物,笑着等待艾娃话毕,这才恭敬的插了一句嘴。
“哪里,反而是我和福克斯经常受到艾娃殿下的照顾呢。”
艾娃笑了起来,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态,那夹杂在笑意里的纯洁一直吸引着琪雅。
听欧文去描述艾娃是一回事,而当亲自接触了艾娃之后,琪雅的感受就完全不同了,她对艾娃的第一印象完全无法用言语表达,昨夜一晚她俩发起的言语交流其实并不太多,可与艾娃的接触就是那么让人颤心,仿佛颠覆了人生观一般。
艾娃对于自己的帮助,严格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了,然而她根本不会问起琪雅什么,琪雅需要她陪着,她便这样默默陪着,不问自己来自何处,也不问自己发生了什么,这与欧文的接触可不一样,欧文是惧怕失去自己这个伙伴,才会刻意控制着心态不去询问自己的过往,而艾娃她则是完全不在乎,短短的接触中却有太多细节能证明这一点,艾娃就是近乎极端的单纯,你需要她在,她便在,你需要她对你好,她便对你好,固然十分梦幻,但这就是琪雅唯一获得的感受。这反而让琪雅根本没有任何对策,在人类社会夹缝中摸爬滚打至此,那些熟烂于心的交互经验在艾娃的面前全部作废,她知道不该和刚见面的人说起自己的真实情况,这样十分愚蠢,十分不妥,可是,她就是和艾娃说了,除了与欧文相识的事,她全都说给艾娃了。
于是,这导致琪雅现在不太想去袒露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了,她怕艾娃知道欧文的中间人身份后,反而会对自己有所避讳,她怕艾娃发现自己不是自愿来找她的,会对自己产生隔阂,而在仅仅一个夜晚之后,琪雅已然不想再与艾娃轻易分开,这种感觉直接跨过了不舍而达到了惧怕的程度,和之前与其他伙伴分离的恐惧却又完全不同,这一次,是琪雅害怕艾娃会离开她,你说琪雅的内心有过挣扎吗?当然有过,她的人生经历虽然还并不长远,但所遭遇的一切都在迫使着她无限逼近成熟,然而艾娃的存在却让她猛然回忆起自己仍旧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强迫自己成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继续生存,继而直到老去,可是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后续的所要面对的世界也完全不知会是什么的,但是,但是,若是从现在开始就以老去为目标而活着,还太早了吧。
而现在,琪雅有了做回孩子的理由,艾娃,她就是那个理由,现在,只要这样就好了。
可笑,可惜,可怜,琪雅刚刚意识到,面对自己从心底里喜欢的艾娃,她却在内心纠结了这么久才决定去接受这种情绪,也许,是时候做回一个孩子了。
“艾娃好像很看重泰拉呢。”琪雅的声音很温和,也正如她年龄一般稚嫩,不过隐藏在话语其中的醋意也是无法忽略。
“泰拉是看着我长大的,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现在她不辞而别失去踪迹,这让我很不放心,我必须要把她找回到身边来。”听到艾娃这些很自然随意的回复,琪雅的眼里闪过一点嫉妒和期待,她真的希望有朝一日有人也会对自己这样做,不过转瞬间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世事无常,当初欧文也说过不会和自己分别,然而现在...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我现在没地方可去,也没什么目标,我想跟着你一起去找泰拉。”
这个决定完全不是没来由的,尽管最开始是欧文让她这样做的,但是现在,这已经是以琪雅自己的意志,想要和艾娃踏上相同的旅途。
琪雅相信,就算自己不说,艾娃也会带上自己的,因为昨晚艾娃已经试探性的向她发出了邀请,琪雅现在说出这句话反而是讲给其他人听的,她是在寻求艾娃以外几人的意见,琪雅看得出,艾娃虽然身为女王,却并没有在团队中强行持有绝对的话语权,看来她并不想用自己的女王身份去和大家交互,那么琪雅自然也不想给这个新朋友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里,艾娃也才意识到,昨夜自己信誓旦旦的让琪雅跟着大家一起走的决定,确实是有些独断了,于是便轻声询问德尔是否同意琪雅一起上路。
老实说,如果是后续的行动也都一起同行的话,德尔对琪雅并不太放心,虽然这个孩子很能触动他的软肋,但短短的时间里她也暴露了太多非比寻常的表现,这并不是普通孩子在十三四岁这个阶段应该拥有的,加之琪雅的未知来历让德尔总是不能坦然接受,更何况她也还并没有要主动和大家交代的意思。
可德尔必须承认,琪雅比想象中的聪明太多,她从一进门开始就选定了团队中身份最高也最有决定权的艾娃殿下,而两人是年龄相仿的孩子,又十分聊得来,依照艾娃殿下固执的性格,莫要说自己这个随从,就是福克斯少爷和玫瑰小姐一同反驳也未必就能让艾娃殿下改变主意,太明显了,除了艾娃,世上还能有哪个傻孩子会放弃继承王位来寻找自己的一位臣民呢?
福克斯还在熟睡,鼾声此起彼伏,根本不是能做决定的状态,德尔默默的伫立了许久,煎蛋在锅中滋滋作响,艾娃的问题很让他纠结,可如今自己作为仆人的身份又能如何,又或者说,自己目前有什么理由拒绝主人的委托人呢。
“艾娃殿下,无论您做何种决定,我都是支持的,我只是个仆人,您决策的对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而我考虑的只有,”说着,德尔转过头露出了和艾娃神态相似的微笑,让人那么舒心,那么亲切:“上好的弥撒绿茶,您要不要在餐前来一杯呢?”
烟雾缭绕中的德尔先生,十分恭敬的向着艾深深娃鞠了一躬,艾娃明白这是德尔肯定的回复,自然十分开心,回手便抓住了琪雅的手,却没注意到琪雅迅速埋下的脸颊飘过一丝红晕,这,不正是琪雅期待以前那些同伴,能够对她主动做出的动作吗。
响亮的踢门声打断了温馨的场面,玫瑰横眉瞪眼的疾步来到客厅之中,昨夜睡得很死,完全忘记了睡前打算熬夜关注艾娃安全的决定,今早起来才回过神般冲出房门,但看到艾娃完整的出现在餐桌旁也就放心了,至于为什么福克斯睡在壁炉旁边,德尔为什么在鞠躬,艾娃为什么抓着这个忘记名字的小孩的手,也就都无所谓了。
玫瑰在众目睽睽下又打着哈欠摊在了几天来一直被她霸占的沙发上,沙发把手上还有着昨天她推翻沙发当掩体的痕迹,玫瑰迷茫的扫视着众人,发现那个陌生小孩一直盯着自己,可一对上眼神后,那孩子又赶快回避开来,假装埋头喝着杯子里的东西,一旁的艾娃拼命向自己比划着,指了指玫瑰,又指了指肩膀,玫瑰向自己身上看去,才发现自己本就比较宽松暴露的上衣肩带其中一侧已经完全滑落,胸口露出大把春光。
然而玫瑰早已放纵成习惯,对此丝毫不在意,要不是考虑到这是团队行动,玫瑰向来都是裸睡,也就是最近无奈之下才养成了穿着衣物入睡的习惯,一边摆手回应艾娃不用大惊小怪,一边及其随意的把肩带往上一扒拉,也不管肩带再次滑落,打开电视后又犯起了迷糊。
“衣衫不整,精神萎靡,这都是巫女常有的状态,艾娃殿下以及这位小朋友完全不用在意哦。”
福克斯不知道何时已经醒来,似乎直接跳过了迷迷糊糊的状态,此时正面带嘲讽的向着两个孩子侧面抨击玫瑰,而玫瑰听到福克斯的声音就是烦躁,根本不想回话,一把将电视遥控器朝着福克斯扔了过来,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福克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灵巧的一闪身躲开了巫女恶毒的遥控器攻击,还不忘补上一句。
“看见没,巫女恶毒之典范,狂暴如斯。”
玫瑰克制着自己不去理会福克斯,硬生生把火憋在心里,暗自咬着牙,只想福克斯就此作罢,不然自己可不是什么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于是乎一个巴掌拍不响,福克斯只能尴尬的拉开椅子抽身坐下,用鼻子使劲嗅了嗅。
“这个香味好熟悉啊,德尔想必在制作他那招牌的火腿煎蛋了吧,不过他应该忘记放胡椒了。”
听着福克斯自言自语的在说话,德尔赶忙掏出胡椒加了一些进锅里。
“那么,德尔所用的蛋,是来自圣都罗森区的优质鸡蛋,火腿自然是圣都惠尔顿郊区的优质火腿,那么敢问这位小朋友是哪里的人才呢?”
福克斯用叉子向着琪雅的方向指指点点,虽然表面上像是随意比划,但是艾娃和琪雅都明白,福克斯这是希望琪雅自己主动交个底。
对此琪雅也并不抵触,其实昨晚就已经和艾娃详细交代了自己的来历,虽然以前从来都没轻易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艾娃就在身边,这是一个再度坦然面对自己的契机,想到艾娃甚至都顺着她的心情一直以琪雅这个假名在称呼她,那么今天把自己的情况就如实告知在场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即便很讨厌自己的家庭,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叫蕾特娜,和鸡蛋火腿一样来自圣都,但不一样的是我来自安德拉区。”
听到安德拉区,福克斯和德尔都不由得有些呆滞,外人可能不太了解,可对于他们圣都人来说,安德拉区是个非常著名的特殊地区。
以现任圣都君王名字命名的安德拉区,居住的尽是些国家重臣或者军方重要人员的家属,眼前的这个女孩,很可能就是某位圣都大臣或是将军的后代,如果真是那样,琪雅可能是眼下所有人都招惹不起的人物,而福克斯把琪雅和火腿鸡蛋相提并论,要是琪雅有一点点儿的小心眼,恐怕也会让福克斯吃不了兜着走,德尔已经更加忌惮琪雅,可福克斯年轻气盛,身份的压制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无论如何福克斯今天都要给琪雅一个下马威,让她老老实实交代所有隐瞒的事。
“敢问蕾特娜小姐全名呢?想必是安德拉区某位贵人的后代吧”
福克斯的话语十足挑衅,圣都言语中的贵人不同于贵族或者大臣将军等褒义称呼,贵人指的是祖上有功绩而被先王赏赐后代一生富足的人物,也是安德拉区以及圣都政界中最没实权的人物,相当于凤尾一般的存在,虽然有国家保证后代所需开销,其门下后生本身却都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于上于下都被瞧不起,所以圣都也流行着这么一句国骂,便是贵人多豪杰,这话字面上是没什么问题,言下之意却是在嘲讽所谓的圣都贵人,一个个都是国家的蛀虫。
面对福克斯已经是侮辱性的挑衅,德尔却并没像以往一样出来制止,一者是他也想搞清琪雅的家门,二者是希望能够看看琪雅要如何应对福克斯的挑衅,一旁的艾娃和玫瑰也没有做出太大反应,前者是心知琪雅不会被这般低等的挑衅所困扰,后者是根本不想听到福克斯那令人生厌的声音,自然都没出面说什么,反正,琪雅她也不需要别人来帮她打圆场。
“看来我还真是荣幸,就连道格拉斯的爱徒都没能即刻推测出我的身份,想必是福克斯先生太让着我这个晚辈了吧,相信福克斯先生早就看出来我是拉尔夫家的女儿了。”
话语铿锵有力,却又给福克斯留足了面子,不必再进一步介绍了,拉尔夫将军家有个叛逆的女儿这是人尽皆知的,没曾想会在今日得以一见。
身为圣都知名度最高也是最为能征善战的将军,拉尔夫几十年来东征西讨战功卓越,圣都今日的强大绝对离不开拉尔夫家族的汗马功劳,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国家元勋级的人物,却有着一个从小反战的女儿,蕾特娜·卡莉安娜·拉尔夫。
圣都的人们已经不止一次听闻拉尔夫和自己的女儿产生矛盾,也有无数人试图劝说蕾特娜不要逆怵自己的父亲,毕竟是他的父亲亲手带来了国家的强盛,可蕾特娜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自从她10岁那年后,不仅没有和父亲缓和关系,反而拉帮结派纠集了一些闲散人员在圣都各区四处游说,让人们放弃对周围国家的征讨,拉尔夫也从此正式和女儿撕破了脸面,断绝了关系,还派人四处抓捕和蕾特娜一同从事游说的人,轻的被关进科申监狱暴打一顿,重的甚至被加上了叛国的罪名,直接宣判了死刑。
更加绝情的是,拉尔夫还亲自把只有十几岁的女儿列为重要通缉犯,致使几年来蕾特娜都在圣都境内过着东躲西藏危机四伏的日子,因为自己得不到群众的支持,圣都的人们不仅不敢接轻易触她,甚至还主动去帮政厅抓捕她,难以想象幼小的蕾特娜在她本就不幸的童年里度过了多么残酷的四年,拉尔夫并不是开玩笑的,抓捕女儿的力度十分强劲,之前在机场也仅仅是因为有保安看到貌似是她的人物,便立刻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抓捕,可能他们也想不到,这是他们距离蕾特娜最接近的一次。
“拉尔夫...可艾娃一直叫你琪雅,这...”福克斯的话语已经有些发虚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本名叫蕾特娜,但如果你非要一直叫我那个名字的话,我对你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琪雅就这样直视着福克斯,极尽坦然,福克斯只觉得寒风刺骨,根本不敢再提起什么反抗情绪,而德尔同样汗毛直立,他看得出那种眼神是害过人命才能拥有的,这孩子,被他父亲四处抓捕不是没有原因的,拉尔夫家这是无意中培养了一个不听使唤的杀人机器了吧...
如此看来,没能察觉琪雅的行踪也根本就无可厚非了,联想到这里福克斯也才明白,道格拉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拉尔夫夫人寻找女儿的请求到底是因为什么了,恐怕并不只是因为道格拉斯不想对军方家族的内事有所染指,还可能是因为老师同样也找寻不到这鬼灵精怪的琪雅踪迹何在,此时福克斯把使用假名这种行为当成了琪雅没被老师找到的关键,然而他哪知道,他的老师通过那个瘸腿欧文,早就对琪雅的踪迹摸了个一清二楚。
没想到对方有着这么刺激的底细,福克斯也没了继续刁难的情绪,得知眼前的琪雅正是传说中拉尔夫将军叛逆的孩子,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反而窃喜了起来,连自己老师都不曾抓住的目标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有自己送上门的这等好事?于是也不在意琪雅反还给自己的难堪,他已经开始算计起,如何才能让琪雅安心跟随自己回到圣都去,如果把这个连道格拉斯都不肯接受的委托目标给带回去,那就真的足够证明自己的能力了,眼下最需要的就是琪雅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中,于是机敏的福克斯立刻反问道。
“琪雅小姐真是过奖了,实话实说,我很惭愧并没有弄清楚您的身份,实在是得罪了,敢问琪雅小姐是否有兴趣随我们一同出行呢?您的才能看起来也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呢。”
琪雅当然看的出福克斯在打什么小算盘,不过她并不在意,眼下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同意自己和他们一起行动才好,不光自己就是这样打算的,而且和艾娃一起行动也是欧文最后的愿望,说实话,琪雅心里也几乎就把这当成是欧文的遗愿了。
如此一来,对于琪雅跟随大家一起行动的这件事,就只有玫瑰没有表态了,玫瑰没有任何理由反对琪雅同行,艾娃觉得玫瑰也不会在琪雅身上搞什么针对,就没有刻意再询问玫瑰,可福克斯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了,看来我们都同意琪雅以后一起行动了,但就是不知道那边的巫女会不会逆着大伙的意思做以反对呢。”
面对福克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玫瑰终于忍耐不住了,她甚至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忍耐福克斯,死在自己手上的男人早已数不过来,为什么当初就不直接把这个厌恶的渣男直接化作灰烬,是为了艾娃?为了自己?她不清楚,只是现在她不想忍了。
玫瑰这次没有丢过来任何东西,只是静静的站了起来,手臂上的咒印再次发出了诡异的光芒。
“我不同意。”
又是这种戏码,明明才刚刚在默尔生庄园里上演过,然而这次不同的是,玫瑰语气里掺杂了毫无掩饰的杀意,此刻她早已抛弃了卡桑德拉的嘱托。
随着玫瑰的回答,琪雅略微吃了一惊,从没想过这毫不相干的女人会拒绝自己的同行,不过听福克斯数次三番的言语挑衅,也不难理解玫瑰此刻是积怨难消,只不过,能够让一名臭名昭著巫女忍耐这么久才发起脾气,要么是玫瑰有什么大的把柄在福克斯手上,如若不然,肯定是这屋内有什么令其十分在乎的人物。
玫瑰转过了身,恶狠狠的盯着福克斯,福克斯意识到了危机立刻躲在了德尔身后,德尔也不难看出玫瑰脸色的确不好,知道这巫女真的动了肝火,连声劝说玫瑰不要意气用事,要多考虑后果。
艾娃也连忙站起身想要阻止玫瑰,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玫瑰身体的时候,玫瑰突然将艾娃厉声喝退,警告她不要触碰自己的皮肤,玫瑰说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今天就是要和福克斯做个了断,也吼着一旁的琪雅不要上前,自己并不是对琪雅有意见,要怪就怪福克斯真的惹怒了自己,随着玫瑰越发的怒目圆睁,一步步的逼近德尔和福克斯,一直默不做声的琪雅开口了。
“你杀了他有什么用,杀了他所有人就会接受你了吗?”
玫瑰根本听不进去,她今天只想让福克斯付出代价,其他人的事她懒得管,他日别人再惹到自己头上,再解决他人的问题。
“所以你要让艾娃也对你寒心吗?”琪雅童声中渗着一丝沉稳。
玫瑰愣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愣住了。
“只有艾娃接受你不是吗,你就非要做一些她不愿意看到的事吗?”
琪雅继续追问着玫瑰,然而玫瑰的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玫瑰心里开始思考,人就是这样,气血上头就会放弃思考,而一旦产生了思考,也就不会再急于眼前的是非,琪雅真的非常聪明,她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其中的人物关系,能够使一个巫女在受到挑衅后没有立刻大开杀戒的存在,恐怕也就只有旁边这个纯洁如此的精灵了。
此刻的玫瑰不停在心里反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一提到艾娃自己就心软了,凭什么,凭她是个固执的小孩子?凭她是卡尔玛的女王?还是说凭她是马菲亚交给自己的任务?我不管,无论琪雅再说什么都要回驳她,无论如何。
然而琪雅并没有再说什么,肝火不能猛水浇,既然玫瑰的杀意已经被转移了,也就没必要再说什么了,艾娃也适时的走到玫瑰身边,从后面伸手搂住了玫瑰的腰,默默安抚着她,细心的琪雅注意到,在艾娃接触玫瑰的一瞬间,玫瑰手臂的咒印也消散了光芒,想必是如同这咒印一样,心火也就此消散了吧。
玫瑰回手推开了搂着自己的艾娃,一言不发的走到衣架旁边取下自己的外衣,匆匆披上便出门去了,艾娃想要立刻跟上去,却被琪雅阻拦了,琪雅拼命来回摇着头,示意艾娃要给留玫瑰一点私人空间,想必是看见琪雅的发言效果奇佳,艾娃居然服从了琪雅的意思。
看到危机再次解除,福克斯这才悻悻的从德尔的背后钻了出来,伸手扶着德尔的肩头,发现德尔也是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德尔抽出上衣口袋的手帕,颤抖的擦着头发稀疏的额头,从嘴里艰难的挤出来一句:“福克斯少爷...请您以后不要再随意挑起成员争端了...”
德尔说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面对实打实的巫女,他的搏斗术显然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福克斯听后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紧接着面部就严肃了起来。
“好的,我尽力避免.....”
玫瑰胡乱披上衣服,根本没有系好衣扣就跑了出去,她现在心里很乱,最近一段时间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不过说起来也很可笑,当初被邪神附身成为巫女的时候自己也就只有十几岁,后来很久的时间里,自己都不是以人类的标准在活着,不是在寻仇当中就是在准备寻仇的路上,真正的自己是个什么样,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起初那名邪神支持自己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玫瑰心里是很痛快的,看着曾经辜负自己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感觉很美妙,玫瑰甚至想就这样堕落下去也不错,可她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她终究是人类,得不到同类的肯定,报仇那又有何意义,玫瑰怕了,怕邪神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即便自己如此憎恨人类,玫瑰也希望唯一一个喜欢自己的生物能是同类,可惜没有,只有在自己身上的邪神玛丽才真的在乎自己,可是,可是,玫瑰终究还是无法喜欢上玛丽。
“对不起,玛丽,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了。”这是玫瑰下定决心,让第五组帮自己驱除体内的邪神时,所对玛丽说的最后一句话,玛丽很爱惜自己,但可惜,玛丽不是人类能认同的生物,它给不了玫瑰想要的爱意。
那么艾娃爱自己吗?答案是肯定是,即使玫瑰十分抗拒,艾娃都没有掩饰过她对于玫瑰的感情,艾娃直白得就像一张白纸,可那锋利的边缘反而割伤了玫瑰岌岌可危的心灵,今天在琪雅的提醒下玫瑰才明白,就是因为自己不肯直面艾娃的友好,才会一直抵触艾娃的亲近,没有办法,玫瑰并不认为自己配得上艾娃所表达出来的感情,她恍惚了,她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期盼,和已然形成的生活习惯,到底哪个才是自己。
谁让我,是个巫女,今天,要么嫖,要么杀,必须宣泄自己的情绪。
想到这里,玫瑰向着街口的一间酒吧走去,之前在来的时候就有所注意,那里貌似还是个规模不小的酒吧,虽然早上可能并没有什么顾客,但酒吧门口挂着的牌子的确是写着早6点至晚23点营业,本来她认定白天就营业的酒吧必然无趣,可今天她也略带期待的走入其中。
法咖地兰提,酒吧的名字十分古怪,布局也古怪,完全不像是酒吧该有的样子,灯光明亮,也没有那些能刺激人们荷尔蒙的劲爆音乐,四周还分部着不少小包间一样的房间,也就只有排座吧台还有一点她所熟悉的酒吧的样子,看来这里是个比较正规的酒吧,肯定是没有流氓无赖之类的人可以打上一架了,但无妨,玫瑰已经相中了吧台前正在认真调酒的女调酒师。女调酒师脸有些修长,五官也算精致,衣着十分规整,一看就是个平淡无奇的上班族,不过调酒师这个行业,面容就是一项基础考核,直面顾客必须使其赏心悦目,这个女孩岁看上去虽然并不艳丽,却无时不刻散发着一种清纯的气息。
这也是玫瑰此刻正需要的,践踏这种清纯对她来说就是最原始的发泄,因为只要是人类,就不可能是真的清纯,那都是伪装,是没有触碰到其对应的兴奋点,于是才会显得单纯,同为女性,玫瑰深知此点,毕竟几乎没有人类能像艾娃那样表里如一,没错,对人类来说,那种模棱两可的单纯才更容易被接受。
已经开始在脑中闪现她们两人交合的场景,外加酒香气刺激之下,玫瑰迈步走向了吧台。
这间酒吧白日里招待的基本都是有正事相谈的顾客,自然大多都会选择包间,并没有几个人会来到吧台前就坐,见到玫瑰径直坐在了自己面前,调酒师也略微有些意外,不过来的就是客,她瞬间送上了标准笑容,还指了指玫瑰滑落的肩带提示其衣衫不整,玫瑰反而抓住了这个调戏她的机会,伸手更往下拉了拉上衣,略出的肌肤更多了,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赶紧低头重新忙着调酒,眼见调酒师的反应玫瑰更加窃喜,正是自己需要的类型,于是低声询问有没有能符合自己情趣的酒。
“玛格丽特?”
“我不太喜欢,还有其他的吗?”玫瑰妖媚的看着她,她虽然很不自在,却只能继续介绍酒品。
“那么粉红佳人呢?”
“那你觉得我哪里粉呢?”
玫瑰的调戏越来越露骨,调酒师已经有些难堪。
“那么就血腥玛丽吧。”
“玛丽啊,不错呢,就来这个吧。”
玫瑰选定了酒品,可能是因为联想到了某些东西,暂时放弃了进一步的调戏,转而默默的看着调酒师开始调制鸡尾酒,伏特加,柠檬片,芹菜根,最后才加入了一点酷似鲜血的液体,果然是血腥玛丽。
“这好像鲜血的是?”
“是番茄汁。”
看着添加过番茄汁后的酒液在高脚杯中肆意纵横,就像是那些曾在自己面前喷涌的鲜血,莫名的快感涌上心头。
“血腥玛丽是酸甜苦辣四味俱全,想必小姐刚刚有些不太好的经历吧。”调酒师一边介绍着,一边把娴熟手法调制的成品送到了玫瑰面前,酒液还没有安稳下来,也正如玫瑰的情绪一般,虽再无波澜,却还是暗流涌动,无名栝燥。
她伸过去的手触碰到了玫瑰冰凉的指尖,一瞬间,她好像真的理解了玫瑰的心,好像看到了玫瑰的一切,好像把玫瑰当成了她的他,虚幻而不切实际之外,还有一份难以磨灭的真实。
“我叫玫瑰,你的名字?”
“我叫珍妮弗,先生~”调酒师珍妮弗的声音变得极其温柔,仿佛面对的正是一生所爱。
“珍妮弗~好名字,就像你的声音一样好听,真好。”
珍妮弗已然有些把控不住自己,双手抓起玫瑰的手不停揉捏着,聆听着玫瑰品酒同时的每一句情话。
“好想把你的声音吃下去尝一尝~可我吃不到~”
“杰夫先生~我喜欢你,我忍耐很久了,你可以尝尝我试试看~”
看来,如果是在那个名叫杰夫的男人面前,珍妮弗是不会有清纯的一面的。
珍妮弗从吧台内猛地翻身跨了出来,和玫瑰热情的抱在一起,事情仿佛正朝着玫瑰构想的那样发展着,可天不遂人愿,也许玫瑰今天就是注定会四处碰壁,一位衣着挺拔灰色西装的男士,随同另一位教士打扮的男人前来吧台结账,无情打断了两人的进一步缠绵。
珍妮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想搭理这两位顾客,但西装男执意要结账,并且对两人的行为进行了言辞谴责,这再次激怒了本就情绪还未稳定的玫瑰,玫瑰硬生生的一把推开怀里的珍妮弗,看来今天还是要以收割生命来舒缓心情了,被推开的珍妮弗仿佛突然醒悟一般,搞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迷茫的看着眼前拉开架势的几人,害怕的跑回后台去了,教士附耳对西装男轻声诉说,可能是遇到了施展巫术的巫女,西装男反而笑了起来,恭敬的对教士说着。
“兰迪尔大师,那就拜托您露两手吧。”
“那就让卡罗上校见笑了,今天一定让这异端化为灰烬,请您稍微往后退一些,可不要被真神卡斯的业火所波及。”
兰迪尔教士似乎信心十足,摘下了一直悬挂在胸口的图腾挂饰紧握在双手中,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听不懂的萨维尔古代语言。
玫瑰也是十分想领教一下,这所谓的真神业火是个什么阵势,突然一道火光经由教士手持图腾的位置喷涌而出,周围的人们瞬间察觉到了危险,慌忙尖叫着四散逃窜,被吓坏了的后台人员也立刻报了警。
玫瑰并未起身,而是一脚踢在吧台上,反作用力之下连人带椅子向一侧闪开,将将避过了教士突然的袭击,随即一眼就看破了这教士的门道,这哪是什么真神业火,这根本就是用魔使能力在装神弄鬼,不过这样看来,这个教士也就十分有被击杀的价值了,对于魔使能力者,当做玫瑰的泻火目标也是在适合不过了,毕竟普通人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稍微折腾一下也就死透了,根本起不到发泄的效果。
教士看到引起不小的骚乱已经有些退意,西装男却告诉教士不要在意,目前没有平民受伤,自己能够处理之后造成的一切问题,他会向警方做出合理解释,教士才表示这就可以放手攻击了,然而玫瑰满不在乎的嘲笑着,根本没打算起身,就这样闪避着教士一次又一次的无效攻击。
就算是作为魔使能力者,教士也根本算不得上流,不仅是需要念咒才能使用魔使,况且这才接连几次的攻击之下就已经显露疲惫,他的攻击开始出现突然的中断,呼吸也开始没了节奏,还指望这个教士能给自己多带来一点欢乐,看来也就不过如此了。玫瑰失望的站起身,挑衅的招了招手,意思告诉教士这次她不再闪避,让对方全力攻击,教士已经明白了对方和自己实力悬殊的差距,但他信奉自己的宗教,坚信铲除邪恶就是自己的毕生的使命,不能给自己的教会丢脸面,只能沉下气,又念了一串昂长的咒语,最终从手中爆发出了直径差不多有半米的火柱。
烈火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并没作闪避的玫瑰,火焰没有褪去的意思,教士真的拼尽了全力,一直让烈火不断焚烧着眼前的巫女,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一定要将面前的异教徒以真神的名义焚烧殆尽!西装男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一笑,不知是对教士的实力做出了肯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烈火舔舐着屋顶,早就将屋顶烧得一片焦黑,恐怕谁看见这阵势都会认为玫瑰已是凶多吉少,可教士也不曾好好考虑一下,为何玫瑰有勇气直面自己的攻击,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火焰之中,从中心向两侧被某种外力介入,向两侧分散成了几道火柱,而从那之中缓慢压向面前的,并不是任何武器或物品,正是玫瑰本身。在那无情烈火之下,衣物早已被灼烧得一干二净,可这炙热的火焰却丝毫无法伤害到玫瑰胴体的任何一寸肌肤,裸身沉浸在熊熊火焰中的玫瑰,仿佛真正的邪神一般,而这火焰,则正是邪神最为搭配的出场方式,映在玫瑰瞳眸里的火苗不停涌动,教士表情开始扭曲,玫瑰的笑意仿佛要吞噬一切,摇曳在火光之中的玫瑰花,今日,她代替邪神来收割了。
火焰散去,一方毫不在意的展露着自己的躯体,而另一方就正如之前承诺的一样,化为灰烬。
西装男并没有立刻逃走,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面对弥漫在室内飘扬的灰烬,他只是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尘埃。
赤身裸体的玫瑰即刻就对西装男提起了兴趣,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在自己能力展露下如此镇定自若的人,她倒要看看,这个右眼处有一条伤疤的帅气男人,究竟是恐惧感来得过慢,还是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恐惧。玫瑰迈着猫步一步步往前,但西装男并不打算挪动自己的位置,就这样板板正正的原地站立着军姿,看着他们之间的离逐渐缩短,终于,玫瑰的脸距离对方的胸口只有一拳之隔,这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多的高大男性,确实非常有魅力,如果是平日里,自己一定会想方设法诱惑他和自己苟合,只可惜现在,玫瑰只想要人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事成双,杀也要杀一对才爽。
玫瑰点起脚尖,手臂上扬,小臂上的咒印亮得刺眼,可男人依旧没有躲避的意思,玫瑰冷笑一声,便把手向着男人的面颊伸去,只要触摸到,这便又是一条人命。
手指的触感好像在欺骗自己,如若不然就是玫瑰的眼睛在欺骗自己,明明男人就站在眼前,玫瑰的手却不能抓住男人的丝毫,好像男人就在她眼前,却又不在她眼前,这一次,轮到玫瑰吃惊了。
不适时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玫瑰还没从眼前诡异的景象中回过神,男人却不知从哪个地方信步走向大门,迎进来了一位年轻可爱的女孩。
“伊丽丝,你终于来了,我原本带了朋友来见你,可惜你看不到我朋友了。”
“好久不见了卡罗!嗯?这个巫女为什么要攻击你啊,幸好小魅及时出现了呢。”
名叫伊丽丝的女孩用手拢着白色连衣长裙蹲下了身,头上还顶着一个晃来晃去的的大蝴蝶结,视线随着伊丽丝俯身下去,玫瑰这才发现,之前曾出现在艾娃背包里的魅影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西装男卡罗的脚边,还不停地在蹭着他的腿。
“没事的伊丽丝,是我朋友先攻击人家的,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真是可惜,明明有着如此好的觉悟,却来不及再有所成长了,这位巫女并不是主动要攻击我的,就且留她一条命吧,那我们走吧?”
“嗯好~”
玫瑰眼睁睁看着伊丽丝拉起那个男人的手走出了酒吧,回过神来后又发现,魅影猫也再次消失了踪迹,明明没有看到它跟着那两人离开。
莫名其妙的玫瑰也只能强迫自己稳定了情绪,西装男和那个女孩的事再奇怪也无所谓了,今天一口恶气终于撒了出来,玫瑰毫不在意的又坐回到吧台,那杯酒并没被刚刚的战斗所波及,于是玫瑰又举起酒杯。
“敬玛丽。”
一饮而尽。
在警察赶来现场前,艾娃和琪雅赶到了事发地点带走了一丝不挂的玫瑰。
这是亚联斯莱拉镇今年下半年里第二起恶性袭击事件了,唯一能确定的是,犯罪嫌疑人又提前溜走了,莱拉镇管理方有不少高管被撤了职,警方也没日没夜的接连加班处理这两次事件。圣都军方的卡罗·拉尔夫上校离开警局转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圣都已经对亚联斯发出了严重的谴责,如果不能保证圣都高层人士的安全,可能亚联斯就再也得不到圣都的任何政策支助了,为此,亚联斯的国家领导人连夜发表了对圣都的致歉词,并一再强调今后会大力整理国家的安全体系,然而在不久之后还要有另一起武力冲突事件在莱拉镇发生,于是之后很久一段时间,很少有人再来亚联斯的莱拉镇旅行游玩了。
时间退回一些,在玫瑰离开房间后艾娃还是一直放心不下,听到街边传来的骚动就和琪雅迅速赶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就是玫瑰惹了是非,原本预订在晚间的行动计划也被提前实行了,下午的时候,艾娃等人便匆匆收拾行李离开了莱拉镇中心向着郊区进发,而之所以要向郊区方向移动,是因为在玫瑰离开后,福克斯便告诉了艾娃他对于泰拉目前行动的推断,对方有着诸多理由需要快速离开镇中心,甚至可能已经离开了亚联斯国,不过搜寻还得一步步来,于是按照福克斯的意思,泰拉离开城镇中心地区之后最有可能前往的就是莱拉镇北部郊区,于是一行人立刻动身前往。
虽然这对于玫瑰来说很是仓促,但是她似乎由于宣泄过了情绪,反倒是不再板着臭脸,对当前的决定也是淡然配合,不只对福克斯没再有什么敌意,面对艾娃的指责还忽然变得有些文静了起来,只是默默的听着。
也不难理解艾娃会一转常态对玫瑰进行严厉指责,毕竟她对玫瑰以杀人为发泄方式的做法实在难以苟同,倒是琪雅对此没感到什么不妥,反而告诉艾娃这才是巫女真正的常态,艾娃听到此话,便立刻收住了话语,玫瑰本以为是艾娃终于放弃了说教这才睁开眼睛查看情况,没曾想,看到的却是一双翠绿的眼瞳中满充着泪光。
她慌了,这是玫瑰第一次慌了神,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慌,好似母女间的血脉压制一般,让她霎时间意识到,这令她爽了许久的行为,是错的。
琪雅赶忙搂着艾娃的肩膀,而那精灵却听不进去半点劝说,只死死的看着玫瑰,硬是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出来半颗,那眼神似乎是在向玫瑰道歉,疯狂的道歉,透亮的泪珠照进玫瑰的心里自动翻译成了一句话,一句玫瑰从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说的话。
“都怪我,是我没能早些遇到你,是我没能好好帮到你。”
坐在长途大巴上的玫瑰,幽然望着窗外不断略过的景色,她不想和团队里的任何人再起什么争执,居然也打算试一试直面艾娃的感情,因为她不想让艾娃对自己产生歉意,哪怕她本来觉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欠自己的,但唯独艾娃,只有艾娃,她不欠自己,侧耳听着琪雅还在后排座位上进行劝说,玫瑰甚至想现在就走过去当面服个软,想和琪雅一起安慰这个精灵,这个唯一让自己不想辜负的生命。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玫瑰第一次在思考,又一条生命搭在了自己手上,而自己,真的快乐吗,那些死去的人,自己真的从他们的死亡里有所获得吗?复仇,到底让自己得到了什么?
既然为了自己而苟活的心态已然有所动摇,不如今后,就尝试一下,为了什么其他的人而活吧。
阳光再如何发亮,世间也终会有阴影的存在。
阳光无情,阴影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