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瓣纷飞的后山院落中,亦子倾独自啜饮着清茶,无痕踏着树干几个跃步降在了他面前。
“主子,大兴的皇子又来信了,还是要求你将太子妃放回去,愿意以规劝大兴皇帝收兵作为条件。”
闻言,亦子倾舒展开一团笑意,“早就听说皇子很疼惜这个妹妹,只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政治联姻又想用政治换回去吗?”
无痕看着亦子倾的神情,将信件向前递来认了真的说道,“已经是第四次来信了,主子你当真应细细考虑下,这对月西百利而无一害。”
亦子倾接过信件毫不犹豫的将其撕成了碎片,滋啦啦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对月西是百利无害,但是……”有谁知道对自己来说却是失了一片真心?手一扬,将碎片撒入风中,亦子倾把杯子举到嘴边轻抿,试图将心事悄悄掩盖,但一丝寂寞还是自眼底泄露。
可惜这些无痕都无从得知。
无痕没有追问亦子倾的“但是”,只是他不解,“主子,你一向容不得别人忤逆你的,为什么这次你心软了?”要是换作其她女人早就死了,就如同前几任太子妃一样。
“心软?”亦子倾眯起眼眸,探出手承接住飘然落下的粉瓣,阴森森的冷笑,“啊,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心。”
可是如今亦子倾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动了真心,亦子倾不愿再让别人把她夺走,自己的心狄隘得容不下一粒沙。
亦子倾五指猝然收拢将花瓣紧紧提于掌心中,抬眼道,“回信告诉他徐若影已经死了。”
亦子倾看向他,再一次催促,“去吧。”
“是。”垂首,徐徐应答完无痕带着满腹的疑问退了下去。
再次给自己期上一杯茶,亦子倾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想着今晚要带她出宫,一抹温柔浅笑在他唇边绽开,和刚才的神情判若两然。
但期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有时却是把冰冷的刀,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心插得稀巴。
城楼之上他们不欢而散,无痕来报说二皇子已经派人到了城内,现在要见他,于是就匆匆赶到了会面的地点。
可亦子倾根本无心交涉。
目光紧紧锁着楼下有说有笑的俩人,嫉妒的情绪在心中暗暗滋长。
一直到看着他们人的身影远去,亦子倾才将视线移回对面坐着的人身上,“我说了,她已经死了,一开始你们就应该知道,女人这种东西在我身边是活不长久的。不过……”亦子倾故意顿了顿,薄唇勾带出的笑颜精致而残忍,“你们要是想要尸首我倒可以命人好好找找,说不定还能拼回个全尸。”
听了亦子倾的话对方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黑,捏着酒杯他隐隐不好发作。
亦子倾要的就是他现在这个表现,享受着玩弄别人的感觉,亦子倾起身离开了酒楼。
亦子倾回宫后一直沉默,死死盯着烛火出神,直到很久后才缓缓开口,“无痕,这皇城内似乎有很多做玉雕的匠人,你去挑块上好的下料找人雕个国玺,然后放中陈凡府中。”语气平常得好像只是在交代去端杯水过来。
亦子倾的这个决定无疑令无痕震惊,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十分平静,“主子,陈将军可是月西的功臣,况且与大兴的海战迫在眉睫少了他谁主师?”
亦子倾支着头,将烛火挑得更亮了些,“有用的时候自然是功臣,没用了留着只会碍事。再说我就不如他吗?战事由我统帅。”
“主子你怎么可以亲征呢?”这下无痕的平静总算被打破了,此时他一脸担忧,可他明白亦子倾心意已决。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去办吧。”亦子倾不容他有半点质疑。
“是,我立刻去。”自知惹恼了亦子倾,无痕顺从的退了下去。
待无痕走后,亦子倾再次陷入了沉思,只要把陈凡除掉、只要让大兴相信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跟我争你了吧?
亦子倾的计划在有条不系的进行,可惜……最终棋差一步。
那日,母后故意叫了他们在花园品茶,亦子倾刚离开不久小翔子忽然匆匆跑了过来。
“太子......太子......大事不好了!”小翔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如此慌张?”亦子倾淡然的问道。
“急报!大兴在我国近海发起了进攻。”
竟然进攻了,这大大超出了亦子倾的预期,亦子倾一点也不喜欢别人不按他的步调行事,他们的这个惊喜着实太令人讨厌。皱眉,亦子倾将酝酿多时的计划悄悄启封。
“小翔子,你带人去把玲冉的尸体挖出来,传我的话说太子妃殒命了,即日举行葬礼。”
“现在就要这样做了吗?”小太监略微迟疑。
“事已至此只能这么做了,先去让玉儿端吃的给她吧。”
“是。”听亦子倾这么说,小太监只得急忙退下去执行所交代的命令。
在离开前,亦子倾再一次回望了一眼那人所在的方向,嘴角温柔的勾起黯淡了一色天光。
第一天,整个皇宫就被笼罩在一片肃穆的白色中,举国上下也停止了一切娱乐活动。
但即便是在这种死气沉沉气氛中也仍有两个人的心情是例外的平静。
皇后寝宫内。
“子倾难道不打算告诉我把她藏哪了吗?”待那些公卿人臣的夫人走后,太后忽然如此问道。
太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在这深宫之中她见贯了各种明争暗斗明白的自然也多,亦子倾能轻而易举的骗过别人但却总难欺瞒过她。
可这一次亦子倾还是选择否认,就如同那时在宫宴上中一样,“我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太后淡淡一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我们曾在御花园救了只受伤的小鸟,说好伤好后就放它走的,但后来你很喜爱它,于是就把它关在了笼了里,还让宫女到小厨房拿了只死鸽蒙上白布骗我。我太了解你了,对于喜欢的东西你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噢?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脑海中闪过当年的情节,但亦子倾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
见他并不打算承认太后无奈的发出了一声叹息,微不可闻。过了一会才又缓缓道,“痴儿,你为她如此骗尽天下她知道吗?”
呵,如果她知道自己又何必煞费苦心呢。
亦子倾背过身,“她不会知道的,我不想让她看到半点罪恶和污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掌覆在她眼前会把光明也,一并挡去?”太后忽然一脸严肃的看着亦子倾,亦子倾已经许久未在她脸上看过这种表情了。
但此时亦子倾中心也难免泛起一涟苦纹,自己的真心竟然没有个人懂,究竟是自己藏的太深还是演的太好了?
亦子倾眼眸低低垂下说,“母后歇下吧,孩儿告退了。”之后便反身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亦子倾走到了人殿之外,抬头远望,一痕苦纹悄悄延至梢眼底。
如果我将你的光明并挡去了那我
便为你伪造光明,你只要注视着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