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天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家里可以摔的东西全都被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了，地上到处都是玻璃渣子，连一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杼挽歌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何况今天下着雨还是高一开学的日子。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还未成年，出门打工自己养活自己，那谁会要自己呢？更别说她不仅要上学还是最关键的高中。她背起书拿起一把雨伞，刚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激烈的吵架声就着一个玻璃杯飞过来砰的一声狠狠砸在旁边的门上，炸开的碎片四散开来划伤了杼挽歌的右胳膊，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一点一滴掉在地板上，而他们两个人哇啦哇啦吵架的声音却依然不曾停下，甚至两个人连一个心疼的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她。她什么都没有说，她也懒得说什么了，到厕所里关上门隔绝那令人烦躁的吵架声，拿出纸擦着伤口流出来的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比冰还要冰冷。毕竟这种事情她已经经历多了，上一次他们吵架摔东西她的腿就被划出好大一口子，的确 是很疼真的很疼，可又有什么用呢？哭了也没有人来心疼，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眼泪，还会被当成跳梁小丑一样被恶意的嘲笑，或者被认为是一个累赘，人人可唾，人人可骂那她还要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啊？

杼挽歌擦干净胳膊上的血，拿出酒精熟练的消毒最后用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在胳膊上，拿起一把雨伞就出门了。消瘦的人影向前走着，冲天的吵架声和吼声在后面炸开，仿佛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到校门口的杼挽歌打着伞和那些有家长陪同的学生相比就有些窘迫了，一种丧家之犬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看着那些被父母宠上天的学生杼挽歌突然有点羡慕，他们都有好爱他们的爸爸妈和妈，可是她没有或者说现在的她没有。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颜色随着她的思绪飞向远方，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只是小的时候自己的父母还是很恩爱的，还有非常非常宠爱她的外婆和外公，可是后来啊……外婆走了外公也走了，爸爸妈妈的感情出现了裂缝，开始了无休止的吵架，自己呢，从以前的活泼开朗到现在的沉默寡言。很多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有什么让自己特别牵挂的东西吗，人或者物，想去哪里，想看看哪里，想见见什么人……没有，什么都没有。唯一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也就是只有去祭奠外公外婆的时候才有一种想要活下去的动力吧，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放下自己坚强的伪装，跪在地上和两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哭诉着。

喇叭声响，带回她的思绪，她和那些学生一起走进新的校园。

杼挽歌一进班里，就被一个坐在窗子边的身穿黑白外套头戴黑白耳机的女生吸引住了，一个人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天空根本不管班上其他人如何叽叽喳喳，只是一个劲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怎么感觉她全身都透露着孤独的气息呢？杼挽歌奇怪的想。但 确实没法不关注她，班上的同学穿的五颜六色就她一个人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就像五彩斑斓的花坛中有一朵……枯死的花。杼挽歌也选了一个靠窗没有人的位置，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

第一天开学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除了熟悉熟悉校园，再没有什么事情了。

杼挽歌回到家时爸爸妈妈都走了，一地的玻璃碎渣，花瓶里的花，一片花瓣都没有了就剩下一根树枝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桌子被掀翻，家里也只有那几个大洞漏出里面的棉花的沙发还算完整。隔着被推倒的冰箱可以清楚的看见厨房的推拉门的玻璃上好几个拳头大小的洞。杼挽歌扶不起冰箱，只是把它翻了个过。冰箱里面的剩菜剩饭一股霉味，混合在一起的汤汁流了一地，恶心至极。她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个苹果，不过有少一半发霉了，杼挽歌没有嫌弃，跨过冰箱到厨房里拿出菜刀切掉了坏的半个，起码今晚她还有吃的。她把半个苹果洗了又洗然后又掰开一半保存好后，吃下另一半就出门了。谁也没办法呆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可是即使她出去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没有钱买书，也没人陪她去谈心，甚至都没人陪她去过什么公园或者游乐园。小的时候她住在偏僻的郊区，起码还有爱她的外公外婆，现在来到城区反而是自己一个人了。杼挽歌漫无目的走着一路上遇见的人几乎都有自己的伙伴，或者有想要自己做的事情，他们有钱有伙伴还有爱他们的亲人。而自己不一样，自己什么都没有。

“像我这种废物，活在世上是不是会浪费空气，死了还要浪费土地？”杼挽歌默默的想着。

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走着，路过一家店。她朝里面瞟了一眼，工作台上忙碌的那个女生，黑白色的外套，黑白色的头戴耳机。嗯？还挺像班上她一眼就关注的那个女孩子。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家店工作呢，她也和自己家的情况一样吗？杼挽歌虽有些疑惑 但她并没有进去店里。

早上灰蒙蒙的天空现在 下午反而变得湛蓝，懒悠悠的白云飘过，就是这么好的天气但杼挽歌却没处去，公共座位都有人占着，奶茶店门口的座位必须消费过的人才可以坐，没办法最后她来到湖边趴在栅栏上，看着那湖面上一群鸭子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的抢游客掰成块儿扔的馒头，觉得满意了就发出几声嘹亮的嘎嘎声，不远处的白天鹅交颈摩挲，还有的颈相靠喙相碰成“爱心”路过的人都在拍着照片。一个小孩儿奶乎乎的叫到:“妈妈，妈妈，糖糖，吃糖糖。”她的妈妈幸福的笑着拿出一个棒棒糖剥去塑料纸，给了她的女儿。

“我，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有一个，这么爱自己的人呢？”杼挽歌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微微带着哭腔缓缓说到。

等到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街边几乎没几个人了杼挽歌这才回到家。一股子烟味和酒味扑面而来熏的人头晕，杼挽歌却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了，看来爸爸已经来过了，杼挽歌心想“幸亏我来的迟要是我再早来一会，我肯定又被爸爸打一顿了啊。”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刚关住门，一股带着浓浓的烟酒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好你个小蹄子，大半夜跑出去不回家你跟哪个小混混幽会去！！”不等杼挽歌反应过来，一巴掌猛的扇在自己的脸上，力量之大，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咚的一声狠狠的撞在右边的墙上，杼挽歌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然后一只大手把自己拎起来，数不清的拳头和脚砸在自己的身上，疼痛的感觉让人窒息，哪怕他已经无数次经历过而现在的她也只能紧紧的蜷着身体，尽量护住自己的胸腹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打累了，或许是喝过酒的缘故他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傻笑起来“来来来，你起来啊！不要脸的东西，下一次看你还敢不敢乱跑出去了？！”他放肆的大笑了一会又说到“爷！今天高兴，给你的！你说你一个女娃娃有啥好的，最后不还是要嫁出去吗？我给我说奥，这一栋楼有六层呐，实在不行，这一条街往下走一点就说一片湖，哈哈哈哈！”几张红色的钞票飞到杼挽歌的身上。他笑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瓶啤酒一边笑一边喝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门砰的一声被关了。

良久，躺在地上的杼挽歌忍着全身的剧痛缓缓爬了起来，拾起地上和自己身上的钞票放到桌子上，然后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向厕所，拿出毛巾用凉水打湿敷在自己红肿的左脸上，支撑不住的身体一屁股坐在肮脏的地板上，水珠一滴一滴的顺着脸庞 脖子滑了下去身体因为疼痛感和凉意而打着哆嗦。

终于，开学的第一天结束了。辰朽梦随便在校园里转了转便把耳机戴在头上连同外套连一起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手插在裤兜里转身离开。一路上的人都对她侧目，毕竟她黑白的穿衣风格和她瘦高瘦高的身材总给人一种落寞感觉。

辰朽梦来到居民楼下的商店中，拉开休息室的帘子麻利的穿上黑色的围裙再出来。没有一句话，就像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一样。下一秒人就在工作台上把抹布摆湿，然后认真的擦着那些满是辣椒油，垃圾堆满的桌子。先扔掉那些垃圾，然后鼓足劲擦着桌子，一丝不苟，行云流水。

“哎呦，我们的大学生来了？要不要好好招待一下？哈哈哈”

“老板，她才高一的学生呐，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知道。哪像您啊，自己有房自己有店，生意还这么火爆啊！不用招待，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啊？

“哈哈哈，说的也是啊！可惜就是没有老婆孩子。”

“欸，巧了不是，我们那啊，有。您想要什么，什么类型的都有啊！”

“……”

这是辰朽梦打工的店，她的老板和老油条店员自从她进门后就开始阴阳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是看来这两个男人一定不输三个女人！辰朽梦心想:“你不也是打工的吗，靠着磨嘴皮子就很了不起吗。还有你，一天天的挺着一个啤酒肚，吃的肥头大耳，满嘴流油，是个正常的女人能看上你，才怪！”但是她想着想着忽然蔫下去了，是啊，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诶，她的父母呢？不清楚连一点点关于她小时候的记忆都没有了。也只有自己居住的房子是属于自己的，家里还放有一些重要的证件，但是像什么收入来源，只有靠自己打工赚取。别人的生活想要什么想买什么几乎都会有父母的支持，而自己虽然打工也挺长时间的，攒了也不少钱，但是面对高中生活的费用估计还是够呛。

从她到这里工作开始，一个又一个顾客进进出出。即使帅气如辰朽梦，可她终究是穿着围裙的服务员。一些女顾客对她指点有加，还有一起走的几个人拉回想要向辰朽梦要微信的女孩子，然后在她的耳边耳语着什么。反观辰朽梦，她忙碌的身影一刻不曾停下来，除了擦桌子倒垃圾，她还要扫地拖地，给他们当服务员去端饭。等到下班的时候，几乎快十二点左右了。

终于下班了！辰朽梦疲惫的前进在家的方向，耳机挂在脖子上，迎面吹来的风撩起她的额发，享受着冰冷到极致的自由。

过一个路口时，一个女孩子站在路灯下低着头磨蹭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如果不是左边胳膊上醒目的白纱布，辰朽梦也不会断定那个人就是班上名叫杼挽歌的女生。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辰朽梦找到班级坐在一个靠窗子的位置看着天空静静的听着耳机的播放的英语朗诵。那个时候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班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一个女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一转头突然看见了女生左边胳膊上的纱布。或许那个女孩子还没看见，但是辰朽梦看见了，左胳膊的背面有一条长血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破的一样，看的人心惊胆战。她不明白开学在即，谁会这么不小心把胳膊弄伤成这样。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感到好奇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