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之下的树林里,往往不如表面般宁静。
男人捧过少女的脸,擦去那白皙面颊上的血迹,赞许道:“小曲儿,做得很不错。”
少女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地上长长的血迹,还有血迹尽头,那个已经丧失了生命体征的人。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罪已至死,对她而言,这应该仅仅是任务目标而已,并不应该有疑感才对。
似乎是意识到少女在走神,男人的眼神变了变,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他 。
“只是个任务目标。”
只是个,任务目标。
永远只有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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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空城近几年来变化颇多,这让时隔三年再次登上浮空城的Dodo冒险队有些找不着路,但这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摸到了大楼。
喔,这座楼也变了呢。
变得更高更大,也更加有科技感了。
埃克斯的办公室并不难找,一如三年前,在顶楼的尽头。明明那么不起眼的地方,Dodo的各位看到这间办公室的门眼里却似乎是亮了一下。
啊,三年了,终于终于有消息了。
“咔嚓”一声。
“唐许期——!”
门开了,蓝发少女伴着一声吼,神色平静地走了出来,光滑的脸蛋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在这张可以说是幼气的脸上,居然有着美感,破碎的美感。虽说套了件黑色外套,但是歪歪斜斜的,好不整齐,里边又穿着白色的衬衫,肩膀处渗出的鲜血便格外显眼。
唐许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往外走。
平淡得有点可怕了。
墨多多看着这位蓝发少女走过,心中不免好奇——她是谁?怎么受伤了?为什么从埃克斯的办公室里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带着这些个疑惑,墨多多敲开了埃克斯的办公室。
“喔,是你们啊。”埃克斯从文件里爬出来,和Dodo冒险队打了个招呼。
“埃克斯,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姐姐是谁呀?”墨多多先抛出了这个问题。
埃克斯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属实是意料之外了,但埃克斯还是埃克斯, 马上又摆出了一副笑脸:“她啊……她叫唐许期,浮空城的内部人员,别的就不好透露了,她也不喜欢。”
“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吧。”
“唐晓翼还活着。”
他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Dodo的各位欣喜若狂。
唐晓翼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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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许期。
她叫唐许期。
在一些人眼里,她是小曲儿。
在另一些人眼里,她是泠泠。
小曲儿是颜梧曲,不是唐许期;泠泠是闻水声,不是唐许期。
唐许期还是唐许期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谁是颜梧曲,谁是闻水声,她从来都不知道。
或许唐许期也不是唐许期。
或许世界上就从来不存在唐许期。
可是如果她不是唐许期,她又是谁呢?
不知道,她不知道。
但她不是唐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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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潺潺无归期,只在记忆中留下了那一点一滴——这样是不够的。
这样无法拨开迷雾,也无法见到流水的真面目,就算见到了,还认得出来吗?
世间万物都是会变的,没有谁会一直如初,没有谁会把小时候的胡言乱语当真,更不可能,记到现在去实现它。
只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罢了。
他不会带我回家了。
潺潺不相信他了。
但不是他本身让潺潺不相信他了。
人是会变的,经历的多了就会变的。性格,长相,身高,内在……没有人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变过。
潺潺知道是潺潺的问题,潺潺知道是潺潺不对,但是——
哥哥,潺潺就是不相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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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回的小溪似乎是没有尽头的,流水声似乎就在耳畔,从来没有断过,溪水似乎取之不尽,从来没有停过。
她去不了未来了。
光凭她自己,她去不了未来了。
她被丢在过去了。
她没有做错,也没有触及什么,但是她被丢在过去了,光凭她自己去不了未来了。
宋曲溪可以不是宋曲溪吗?
不是宋曲溪,就不用经历这些了吧?
我可以,不当宋曲溪吗?
所有人都到未来去了,只有她留在过去,还未寻找到前往未来的道路。
不是她乐意,但她无法挣脱命运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