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吃过早饭,云清婳去祭拜云家的先祖,看着打理一新的墓地,她有些意外。
青黛解释:
青黛知道大小姐要过来祭拜,贺峻霖一早带人过来清理的。
拎着纸钱跟在后面的贺峻霖忙上前一步,跪在云清婳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
贺峻霖大小姐,非是咱们不尽心照料云家祖宗的墓地,是沈家,见咱们来祭拜就让人打一顿……
后面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没照料到就是没照料到,说再多都没用。
云清婳到底不是原主,也不觉得死人比活人重要,只是看大小舍村如今被沈家祸祸的惨况,就知道怕是不只是打一顿这么简单。
原是云家没护住他们,她又如何能怪他们?
云清婳起来吧,过往不提,以后当尽心。
云清婳温声道。
贺峻霖重重磕头:
贺峻霖尊大小姐吩咐。
青黛接了贺峻霖手里的东西摆好,又点了火,才后退几步站住,贺峻霖见状又站得更远了一些。
云清婳先给云家先人一一磕了头,最后跪在了云岚的墓前,拿着帕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捡了纸钱一点点丢进火来。
云清婳您地下有知,应当是见到了您的女儿。希望你们下辈子投个好胎,一生平安喜乐。至于这里的债,我既占了这个身份就会讨回来,也会重现云家的荣光。安息吧。
一缕轻烟从火盆中盘旋而起,像是有所回应。
云清婳微微眯起了眸子。
从墓地回来之后,云清婳就让人通知了韩东:
云清婳我想知道云家还有些什么人?
云家嫡系自不提只有她一人,旁系如果有得用的,她不介意扶一把,前提是对方值得。
韩东叹气:
韩东云家嫡系和旁系向来不亲近,旁系那边现在过的虽然不富裕,却也平和。
言外之意,人家未必愿意搅进云家这滩泥水里。
云清婳了然,暂且将这事情按下不提,转而道:
云清婳过几日还会有粮食送过来,可以支撑到到麦收,今年免租,可能缓过劲儿来?
韩东能!
韩东激动的白胡子乱颤,
韩东人勤地不懒,给咱们一年功夫缓劲儿,明年一定能给大小姐交上租息。
将大小舍村重新打造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云清婳也没想着一次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云清婳我听说贺峻霖是您收养的,我看他机灵,想带在身边用,不知道您舍不舍得?
韩东大小姐看的上,是他的福气!
韩东连忙道。
云清婳笑了笑,青黛青芝都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有许多事情不方便露面,机灵圆滑的贺峻霖就很合适了。
处理完一应事情,云清婳正打算让青黛收拾东西返程了,忽然莲莲一脸眼泪的冲进来,跪在地上“噗通、噗通”连磕几个头。
莲莲大小姐!大小姐!我祖母不行了!她、她想见您……求您、求您!
青黛青黛!
青黛把莲莲扶起来,云清婳已快步朝着老 夫人的屋子去了。
老 夫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炕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到云清婳过来,老人家挣扎着在炕上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云清婳莫要如此,快……
老人大小姐,就让老奴给您行个礼,最后一个了。
老 夫人坚持将礼行完才起身坐好,呼吸已经有些急促,却是笑的一脸满足,
老人能在死之前见到大小姐,老奴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
云清婳给老夫人把了脉,油尽灯枯了。
即便是她也救不了。
她沉默地坐在了旁边,温声道:
云清婳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交代。
老夫人的嘴唇动了动,看了看莲莲,还有她抱着的孩子,脸色露出一丝赧然:
老人原本不应该的……可老奴还是想舔着脸……求大小姐给两个小的一口饭吃,他们的爹也有把子力气,求您……您把他当头牛用也行……
云清婳您放心。
云清婳顿了顿,伸手接过莲儿手里的襁褓,温声道,
云清婳我会让这孩子平安长大,以后给他娶妻生子。
老人老奴在地下也会给大小姐磕头的。
老夫人眼里的光散去,手也垂了下来。
莲莲愣住,接着“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清婳莲莲的爹去哪儿了?怎么不在?
青黛老夫人早上还好着呢,大海就去地里了……已经派人去叫了。
韩东已经带着村里主事的人过来,帮着在院子里置办起来,云清婳有些茫然,为医者,早就看透了生死,何况从前,她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事儿,从不把人命当回事。
可这会儿心里还是难过的很。
约莫是好日子过的太多,日子平淡太久,太过恋恋不舍。
认真想想,除了月中头痛难忍,这里的日子真的很好。
有云阙,有牵挂,有要努力实现的愿望。
还有……
那个人。
云清婳慢慢走出去,眼神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路人甲李婶子的身子骨儿多康健啊,这才几年功夫就垮了……
路人乙她这好歹的还吃上了一口饱饭才上的路,前些年死的那些人,谁不是饿着肚子上路……可若非是沈家前阵子又来磋磨人,她本可以……
路人甲不说了,以后就好了……大小姐来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两个妇人渐行渐远,并没发现站在矮墙后面的云清婳。
青黛小姐,您还好吗?
青黛轻声道,
青黛您也不要太难过,之前您年纪也小呢……
沈家啊,云清婳淡淡勾了勾唇角,眼神里却是一片冷然,
云清婳可我现在,长大了。
丧事从简,三日就已经办妥,云清婳也到了该走的时候,她看着跪在面前的大汉,温声道:
云清婳我答应你母亲会照应你们,你将家里安排妥当,过几日去府里找我。
想了想她又道:
云清婳算了,还是我派遣贺峻霖回来接你们,给你五日时间可够?
李大海谢大小姐恩典!
李大海重重磕头。
莲莲也抱着弟弟哭的泣不成声。
云清婳心里压抑着不痛快,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然要把自己憋坏了。
可她不知道这不痛快,到底是因为老夫人,还是因为其他。
云清婳带上人,回去。
云清婳向青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