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冀从教学楼三楼纵身一跃的那刻,如同阴云般笼罩水高的诅咒事件被画上了句号。
众围观评论的看客之中,一人飞扑而出,猛然跪倒在地。那人紧紧握住梁冀已经逐渐冰冷的双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串般滚落在地。
血泊中濒死的男孩却摇了摇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嘴角挂着那一丝微笑,似乎是讽刺,又像是解脱。
梁冀用尽全力抬起了手,这时人们才看清,躺在手心中的是一片白色的药片,因为用力过大,已经捏得碎裂了。后来经过医生检验,那叫奥沙西泮,是一种强力安眠药。
“看来他早就有了轻生的心思,果然好学生压力大。”——有人忿忿的嘟囔道。
“还不都是给那诅咒闹的?害,瞧我这口无遮拦的。”——也有人仅说了一半,好似醒悟了什么,又赶紧捂住了嘴。
梁冀没有听到同学们对他的议论声,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他的双眼瞳孔已经开始发散,最后目光定格在月考后看成绩的那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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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彤彤的榜单挂在了教学楼下那块最显眼的地方,上面字迹分明的记录着在本次月考中成绩优异的学生。
这也是水高的老传统了,水柳中学能作为苔城首屈一指的名校,除去优秀的师资与严格的管理,在激发学生努力的竞争意识培养方面也功不可没。
例如这个榜单,总分年级第一的名字便被放在了最中间,一眼扫过去也能印象深刻,其目的当然是为了激发学生的自尊心。
而在其他单科有所斩获之人的名字,则如众星捧月拱卫着他。
不过这次的第一,似乎并不那么服众。
“卧槽,阿冀你小子出息了!之前连前十都没有进去过,这下可好了,一鸣惊人,不声不响就摘下了年一的桂冠!”陆鹄大惊小怪的高呼着,恨不得周围都来围观,同时还用手肘连连顶着身旁的好友,似乎自己的朋友能够炫耀几句,让他也沾了光一般。
与咋咋呼呼的陆鹄不同,身旁那人长相白净清秀,仪表堂堂。带个黑框眼镜,身形挺拔,校服一尘不染,好副学霸的范儿。
他脸上始终带着淡然之色,尽管眼里也闪过一丝震惊,却没有让其开口说些什么。
事实上,并不是梁冀真的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养气功夫,恰恰相反,他心里也是懵逼的,他对自己的成绩水平有自知之明。
正如好友所说,在这所强者云集的学校里,自己因为语文和英语存在明显的短板,别说第一了,能不掉出前20就已经是万幸。
自己名字旁边那加粗字体的总分并没有比往常高出多少,属于正常发挥,但其他人确实比自己低,排除了校方统计错误的可能。
显眼的年级第一光环真的套在了自己头,既光彩夺目却又如此突兀。
“既然不是我这次超常发挥,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其他人放水了,可最起码十个人一起放水?”梁冀琢磨着,始终难以找到一个自圆其说的解释。
既然百思不得其解,梁冀只好拉着好友一起回到教室,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眼瞅就快要上课了,前桌的一位同学再次偷偷瞟了一眼梁冀,这已经是第三回了,那家伙明明是个消息出了名灵通的主,对各种坊间留言一清二楚,现在却一副欲言又止欲说还羞的样子。
“咋了黄晨,有啥话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吗?”平时就显得大大咧咧的陆鹄看不下去了,直接帮好友问道。
那黄晨显然也没想着隐瞒,只好讪笑一声:“没啥,这不是前段时间梁大学霸刚请了两个月的假,对学校里的事可能不太了解,然后这次又拿了个年级第一……”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小了下来,似乎在避讳着什么,又仿佛是背后讲人坏话怕被抓到。
“我请假后的事情?还是和年级排名有关,莫非是学校发明了什么新的成绩奖励机制?”
听到黄晨在讲故事的时候故弄玄虚,陆鹄颇为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你甭听他们瞎扯,这帮人闲出个鸟来,就开始编造所谓的校园恐怖故事。而他们搞的这些都市传说里面,流传最广的就是咱们学校的年级第一会遭遇恶运,那不过是几个意外罢了。”
对于他的否定,黄晨也根本不急,只是摇了摇头不置一词。
听说还有这种事,梁冀轻笑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怪力乱神子所不语,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鬼怪,那按照各种电影小说里的设定也应该是去报复害死自己的人。
针对年级第一是干啥,莫非是学渣化作复仇厉鬼吗?这设定未免太搞笑了。
可是之后不久,梁同学的观点就改变了。自从他拿到那份象征成绩的奖状开始,似乎一切都在跟自己作对:上学过马路被途经的洒水车喷淋一脸,当课代表收作业时反而弄丢了自己的,体育课去小卖部划水刚好被买冰棒的教练抓个正着,下午散步连续踩到两次口香糖,甚至回家路上差点被一辆闯红灯的大卡车碾得粉身碎骨。
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集中在一天发生就见鬼了,这频率高的概率学都解释不通!
第二天一早,梁冀双手抓住黄晨的肩膀:“老兄,你们说的那个灵异事件,能给我讲讲吗?”
然而,黄晨脸上却没有露出得到倾听者的期待,而是闪过一丝恐惧:“你这么问,估计是真的遇到问题了。至于这个传说,你肯定知道四个月前跳楼的那个女孩子吧,照片和名字都在光荣榜上看腻了。自从她去世以后,咱们学校就出现了不少怪事,最明显的就是每个考试中年级第一,都会遇到很多倒霉的事情,好的只是下楼时摔断了腿,运气差的那个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一两回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连续四次的话……这些可不是我们编出来的,你可以自己问老师,或者那些班的同学。”说到最后,他摊摊手,撇撇嘴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梁冀没来由的从脊梁骨窜出一阵寒意,轻轻摸了摸鼻梁:如果对方所言不假,那这事情就真有些诡异了。此时此刻,原本阳光明艳的校园,也仿佛刮起了阵阵阴风,还隐约有着银铃般的冷笑。
那个跳楼而亡的女生在学校里也称得上一个不小的名人。竺昭,尽管不太活跃,但她凭借保持水高2018届每一次考试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纪录,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可以说是老师眼里的王牌,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学霸一心角逐的目标,学渣抬头仰望的偶像。
而梁冀本身很努力,成绩也算稳居上游,但和那种堪称天花板级别的学神显然还有较大差距。
另一方面尽管成绩好到离谱,但竺昭似乎性格颇为内向,明明长相不算婉媚动人但也清秀可爱,可是她的朋友却屈指可数。
直到最后她在学校结束生命,校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重金将事情压下后,很多学生仍然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议论纷纷。
梁冀看向窗外,回忆着当初的案件。按照拉横幅的警察说法,竺昭是在四楼跳下,尽管是全身着地,没有出现太过血腥的场面,毕竟受力面积很大。却仍然被震碎了内脏,内出血而亡,甚至没来得及送到医院。
就在这时,一群鸽子扑腾着从窗户外飞过,仿佛半空中悬挂着一条白色的绸缎。
而梁冀刚好探出头思考问题,好巧不巧被撒了一脸鸟粪。所谓自古幸运e的枪兵,恐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他气急败坏的用手抹了把脸:“这真是背起运来凉水都塞牙缝,我还就杠上了,倒非去查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