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煌被季灵握住指尖的时候，下意识就想抽回去，
被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讪讪作罢。
季灵之前在夜市做美甲，留得太长，搬家的时候
劈了，血肉模糊，养了大半个月。之后她看谁的
指甲都疑神疑鬼，生怕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程煌的指甲一向是留得稍微长一些，倒也没什么
别的讲究，就是习惯了一一也有些时候是工作太
多，来不及打理。季灵看到，就摩拳擦掌，想要
大显身手。
程煌不知道怎么跟季灵解释“神仙指甲不会劈”这
件事情，她发起脾气来自己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干脆半推半就，就当给季灵打发时间了。当然，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城隍大人六百来年也没被旁
人剪过指甲，被人捏着，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哪
儿哪儿不舒服，只得咬咬牙，强行按住自己的条
件反射。忍了半天，还是觉得心里发虚，只好到
处乱看，分散注意力。
季灵之前翻盖的指甲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留下一
个浅浅的印子。有段时间她来铺子里面蹭饭，拿
筷子都是翘着兰花指，没少被取笑--于是自暴
自弃干脆用左手吃饭了。左手总归是不太熟练，
像笨鸟。程煌就开玩笑，说，要不喂你吃饭好了。
结果一番好心换回来顿胖揍。她倒也没真动手，
就是举着筷子龇牙咧嘴，像什么虚张声势的小动
物。
季灵埋着头专心剪指甲，小心翼翼，碎片崩得到
处都是。程煌看着她偶尔颤动的睫毛发愣，被横
飞的指甲袭击，下意识“嘶”了一声。
“怎么了?剪到肉了?”季灵听到声音，慌里慌张
抬头，“没怎么给别人剪过指甲，不太熟来着。
抱歉抱歉。”
没给别人剪过还自告奋勇。程煌默默吐槽，又从
这句话摸咂出一点别的味儿，心情不错，轻轻笑
了一下，说:“无妨。就是指甲弹到脸上了。"
季灵心虚地晃晃眼珠子，伸手去捡落到程煌头发
上的指甲。手伸到他面前，程煌吸吸鼻子，闻到
一股荔枝味儿，就问:“你换护手霜了?之前好
像不是这个味道。”
“啊，今天下班之前陈雩给的。"季灵随口说。
“她挤多了来着。”
“没你那个好闻。”程煌评价。
季灵就眉眼弯弯:“程老板，有品位啊。”
然后接着埋头剪指甲。她不大会什么复杂的手段。
就是简单地削短，然后把指尖磨圆。程煌猜她就会这一种修法，因为季灵自己的指尖也是圆圆的，
秋天来了天气转燥，她就开始涂护手霜，饱满的
油脂连带着抹到指甲盖上，指节细嫩，指尖莹涯
生光，温柔似水的感觉。
现在季灵左手两根手指捍住程煌的无名指，右手
用砂纸磨平上面的倒刺。季灵指尖软软的，指节
蹭到自己手心，有点痒。她修得仔细，靠得也近
呼吸好像也洒在手上，程煌有点不太自在的动动
手指，被季灵钳住，警告:“别乱动。”
“…好。”程煌另外一只手撑着头，头发垂在桌面上，眼神很温柔。不过季灵认真工作，并没有察
觉这一点。程煌暗暗想，这双手倒是跟主人的性
格一点都不像了。
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古玩铺子外面有点吵闹，
学生叽叽喳喳。两个人都沉默一会儿，季灵絮絮
叨叨讲了些最近发生的琐事。
秋风把门外桂花的香味送进来，和荔枝味儿护手
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程煌脑袋发晕，昏昏
欲睡，打了个哈欠，又下意识开始思考今晚到底要吃什么。
季灵跟他讲到前两天逛街买的玩偶，语气夸张:
“真的很可爱，简直没有人可以拒绝，我和陈雪
一起排了好久的队，差点累死了。明天拿过来给你看。”
“嗯…”程煌心不在焉点点头，答非所问，“你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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