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

  后来白鸟才明白，他迟来的穷极一生的赎罪也换不来那人一个笑靥。他的心原来早就死在了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

  白枭失踪了。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无论白鸟花费了多大的代价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说实话，那个粘人精消失了白鸟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夜夜的辗转难眠和白日里时不时蹦出的名字和幻像都在告诉着他结果。

  他在思念白枭。疯了吧，白鸟扶着额思索着是不是自己今些日子被工作堆积逼得有些烦躁了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而很快他也短暂的说服了自己，把问题归咎于白枭本身。

  都是因为白枭失踪之后工作都给了我，所以才会思念他的。白鸟用着蹩脚的理由一遍遍的在心底重复着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白鸟揉着眉心，头疼着想着怎么摆平这些白枭失踪之后留下的烂摊子，甚至在心底也曾抱怨过白枭的任性和埋怨。

  在卡卡找上门之前，白鸟不得不承认自己都没有去担心和试图找过白枭失踪的原因，只是草草报案之后就一直忙于工作。卡卡上门之后二话不说的一拳，也把他从梦里打醒了过来。

  白鸟敛眸看着那个曾经和白枭形影不离的少年一拳直冲自己的面门，彼时他也没有躲，不偏不倚的硬接了下来之后，还无所谓的舔了舔嘴角边蜿蜒下的血。白鸟刚准备怒斥的时候，卡卡的一句话把他砸的愣住了。

  “他死了。”

  白鸟怔住了，但很快无端的暴戾翻涌着占据了他的心头，也顾不得之前做的儒雅姿态，一把掐住了卡卡的脖子，咬着牙问着刚刚就已心知肚明的问题。“谁。你说谁死了?”白鸟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甚至有几个瞬间不敢去听对方嘴里吐出的答案。

 “…白枭死了啊。你这个混蛋。”卡卡嘶哑着嗓音怒吼，即使被扼住了脖子也仍然挥舞着拳脚，像是一匹被激怒之后随时准备扑上来的恶狼。

  白鸟像是全身被卸去了力气一样的，松开了手，楞楞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椅子上，一向精明的面具也被枕边人的死亡撕开了一道裂缝，心里的防线也在一瞬间崩塌了下来。他颠三倒四的反复念着卡卡回答的那句话，眸中赤红一片。

  卡卡也被这股疯魔劲吓得倒退了一步，但很快就又找回了气势一样的，上前一步拽着白鸟的领子硬把他拉了起来。本来他满腔的怒火在看见了白鸟脸上的泪痕和痛苦就哑了火，抿着唇最后只轻轻感叹了句他真的很爱你之后就松开了手。

  白鸟却和魔怔了一样，突然噌的站起来拽着他的衣服质问说为什么这样讲。卡卡本来熄灭的火又一下燃了起来，照着白鸟的脸又是一拳之后才喘着粗气一字一句的说出白枭这些年为了他牺牲了多少，以及被他们两人刻意逃避的真相。

  “他本没有错。可是他为了不让你恨自己才甘愿戴上了罪人的枷锁。”可是你/我这个混蛋都干了什么。

  白鸟不想去回想那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可是脑海却不自主的浮现了一个又一个或张扬，或低沉的白枭模样。他这才惊觉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把名字镌刻进了他的灵魂里。所以他才会在回忆起那些的时候不自觉的感觉到窒息和无尽的痛苦

  白鸟突然间的呜咽起来，他甚至想恳求着往日的死敌再往自己的脸上招呼几拳，好像这样可以让他心里滔天的愧疚减少一点似的。

  可是卡卡却颓然的收了手，叹息一样的把残酷的现实又一次摆到了他的眼前。

  “他死了。”

  卡卡什么时候走的白鸟都不记得，他只记得了最后卡卡说的那个地点。然后踉跄着步子抓起了车钥匙冲向车库。

  直到看见了那方小小的墓碑，白鸟积攒的情绪才爆发了，他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白鸟只记得自己站了很久很久，最后甚至放下了身段，跪着伸手描摹着上面刻画的名字和那个黑白照片。

  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然破碎了开，白鸟不知道。他笑着参加了白枭的葬礼。只是在后面的每个夜晚他都在祈祷甚至哀求。白鸟痛苦的发现了自己只能靠着这种滑稽的方式说服着自我清醒。

  “今晚你会来我的梦里吗”

  这成为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白鸟清醒的看着自己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