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正式赛

“搞什么啊，我们不是幼稚园学生了，好不好！”唐梨讲通知单往桌子上一摔，今年的素锦之战相比往年，更像是一次集体的学生秋游。话虽如此，但主办方的明确律令摆在这儿，纵有玩个不愿也只得忍气吞声了。食草老虎园一众刚坐下来，连凳子都没坐热就到了议事大厅。

厅内宽敞亮堂，没有多余的摆件，像是专为素锦之战而建。陆漓找到了标有自己队伍的桌子上招呼大家坐下，心中也感慨了一把：自己竟然也有混到第一排看姬罗的一天。

“您好，呃……食草老虎园队吧……？”预备调整自己椅子高低的陆漓见到生人问她话，转向头看去唐梨，她正与夏桢桉聊的开心。

“是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昨天看到你的房间位于长廊尽头，对吧？”说到此处，女子开始从自己的随身大背包中翻寻东西，陆漓本是一个没有窥视别人隐私的人，课她说些来者绣满绿色杨柳枝的背包看去，心中“咯噔”一声。只见那人掏出了一条十分宽大的象牙白长袍，有如白璧般无暇几道暗金色法阵十分均匀地铺于其上，足足有四圈。

交谈甚欢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陆漓，那条白玉的长袍在裁判手里如同吉光片羽。

“我是裁判祁凉，这袍子太肥了没穿，怕你猜测我的身份所以才拿出来。我们……嗯……可不可以先到外面去谈一谈？这里人多耳杂。”

陆漓神情恍惚地跟着祁凉走出议事大厅，红木门一关，她才发现四周都是素锦之战的裁判，当然也不少有后勤防卫人员。而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姬罗。陆漓呼吸急促，险些就要伸出手要签名时，祁凉的声音冷水一般灌入她脑中。

“她来了。陆漓，食草老虎园队，那天住在长廊尽头的屋子。”

“陆漓，我就问你几个小问题，不要紧张，实话对答就可。”姬罗说道。陆漓喉中那个“嗯”字始终说不出口，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炽热的大熔炉里。

“你昨天晚上睡觉，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

他开始细细地回想起来……那间房是正对枫林的，所以夜晚风凉，她关上了窗。除去窗外枫叶的簌簌声响，自然是没有其他。想必，她摇摇头。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姬罗问。

陆漓困惑地摇摇头：“请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绻树欲言又止，看向姬罗，她踌躇片刻，点点头。绻树于是回答：“‘九重天明’的扶生向我说，她昨夜打开窗户，发现有一个人从你的窗户跳了下去，跑进了枫树林里。于是想问问你。”

“这不可能，我昨夜一直没睡好，现在还是落枕。而我却什么也没听到，而且我的窗户是关的很紧实的。”陆漓打了个寒颤，听到有人进出过她的房时，就有些不寒而栗。

祁凉说：“你仔细确认一遍，是你没有看到，还是没有听到？”

“我的窗户每晚都会关，这是我睡觉的习惯。一个人在家久了所以我戒备心很高。除了枫叶响动的确是没有……”说到这里她突然不说话了。

今日她从唐梨房中回来时，看完了作战表，抬头是直接看到了窗外的枫林，窗户是开着的！昨夜，的的确确是有人动了她的窗户！

姬罗好像也明白了：“没关系，目前那个人虽然没有抓到，但是我们没有损失什么，这是万幸的。今晚会安排警备人员在你房门口，这件事以后还会调查，我们先进去进行祈祷吧。”

一行人入了大厅，自然惹来不少好事的眼光。在座的人指指点点，争论着什么。直到姬罗示意安静，这喧闹的大厅才逐渐归位平静。

四位着象牙白长袍的裁判一字排开来，正对着参赛队伍行了祈祷礼。以姬罗为首，逐字读出印于纸上的文字：

“奉神指令，将光辉加于我身。我得以浴火重生。再霞光与孤鹜地天色中，在白昼与早雀的沃土上，沐神的圣水，为我添加庇护。”

“不违逆，不奋抗，将桂冠赐于你，为敌人献上最高奖赏。一切归于善与和，直至我的灵魂脱出枷锁囚牢，新世纪的颂歌唤响，至高神权才将世间平整归一。”

“献上最真挚的祝福，祈祷本次素锦之战在神光辉的沐浴下拥有无上幸运。”

从奉神者流传下来的奉品上就能考察出这段文字。一千年以前，百姓自生成一派“拥护神的人”，——奉神者，他们每月在神殿中献祭天神，祈祷神祝福他们，让天气风调雨顺，国家无兵连祸结。

台下一众人坐不住了，奉神者如今除了两大族氏外别无后人。他们没有神的信仰，在这段枯燥的祈祷词中或多或少有些坐立难安。

“你说，真的会有神吗？”唐梨小声问夏桢桉，这两个不同队伍的人因为相邻座位竟攀谈到了一起，“我们平常听到的故事其实都是编造吧。”

没等夏桢桉回答，旁边一个极低沉的声音十分有力地回答：“三一班曾授于我们一节课，我们之所以拥有天赐，都是因为古老的奉神者得到了神的献礼，子孙后代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这种力量便是如今所称为的天赐。具象化只是后人研发出来的一种演变结果。”

霂倾在成弥辛一旁偷偷为她鼓掌，唐梨虽然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想继续探寻下去，但浮现出昨日那幕也闭了嘴。

姬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们，霂倾只觉自己再次回到学校那个水深火热的日子里。

“我希望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能做到零死亡零重伤，打破素锦之战的记录。这期间也将会有队伍陆续离开，无缘下次比赛。我们从不同区域而来，为共同的心愿而奋斗。我相信我们的成绩都会被后人永记。”姬罗用一个“我希望”与“我相信”结束了本次祷告。旁边的泠沭散乱着宝蓝色长发，站出来有气无力地说：“赛程将于今晚7:00在北洛神殿遗址举行，怕黑的人要做好准备了。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吧。”

就此为止，素锦之战的预热已落下帷幕。尽管其中扔掺杂众多疑团与猜忌，这也都将在即将到来的第一场正式赛中销声匿迹。

队伍陆陆续续走出大厅，所有成员不言不语，心中各怀心思。正当陆漓思考着夜晚的作战方案时，慕倩的声音终止了她的思路：“漓子，晚饭之前来一下队长房间吧。我们一起。”

陆漓这才想起来那句令人心肺都温暖的话，忙不迭地跑过去：“我现在就来！”

素锦之战的场地，分为四种，一是类似于角斗场，可供众多人围坐旁观；二是野外，例如这次的旷古森林；三是虚拟场景，这样的作战与三一班的课程十分相似；最后一种，难度最高，同时也最为频繁——古遗迹。主办方发现，素锦之战支持者貌似更喜爱偏向于刺激性的战斗场景，然而角斗场却并非排名第一，主要由于真正无法到场的人是居多的，嫉妒心理使他们更厌恶这种方式。因此，为了附和群众，主办方就将训练有素的马戏团猴子们送上古遗迹。

古遗迹的赛前准备，程序较为繁杂多乱，对准备人员要求也颇高。首先是要划分场地范围，清整场地，祈祷神的庇佑。紧接着张开一层普通结界或光明结界，再施加符文加固结界。所有准备工作完毕后方可入场。

只是光明结界目前可以施展的人少之又少，它旨在消除场地内污秽之物，是普通结界所没有的。这些准备工作，第四次素锦之战全部由姬罗一手操办。

是夜，处于一片死寂中的大地被一束明火倏的燃亮。着戎装的九支队伍54人正做好了送入虎口的准备。场地选择的十分巧妙，正是当年北洛与南洛的军火交战处——南洛祭祀神殿。由于北洛打了胜仗吞并南洛，此处遗迹已被包含在北洛境内。只是这里冤魂众多，想要二次开发早已不成现实，此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剩残损的石柱、石碑，与圮缺的神殿。

相传这里上古时期居住有一批村民。百姓安居乐业，勤恳耕耘，日子过得赛神仙。直至第一批奉神者出现，其中一人由于与一居民结有私怨，便向其他奉神者散播谣言。他声称自己曾见过神迹降临此处，因此宜造神殿奉祭神。主意一出便立即施行，本地居民不您迁去他处，与拥有天赐的奉神者对抗，最终神殿建成了，只是建立在人的骸骨之上。

令人出乎意料的事，这场规则相比于选拔赛竟然显得更加散漫随性。

1.比赛时长一小时45分钟，当时间结束后将会有倒数10秒钟计时，时间结束后所有赛场内人员将自动传送回入场处

1.寻找上古时期本地居民遗留下来的古物，按照其价值予以加分（1到3不等）。

2.开场每队只可派一人进入古遗迹。

3.净化冤魂可给予加分（2到5不等）。

4.在神殿内找到石板可召唤本队一名指定队员进入遗迹，上限三名。

5.石板一经发现必须立即使用，古物可互相争夺。

6.对战使对方出现重伤与死亡现象着予以严重处罚。

阅读完规则，居于食草老虎园一旁的囚鸟便开始了无声的手语交流。

双清：关衣，你先进，你的连盏明月灯在夜中有绝对优势。你只需最快找到两块石板即可，我们可以一举攻破。

关衣（点头）：可以。

相和（质疑）：为什么不让我进？我具象化的吞月蛇夜里也能看得清，速度也要快得多……

白品妃：你进去会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小关衣，第一个一定要召唤我，我早就想见见那个成弥辛，挫一挫她的锐气了。

相和突然狂躁地跳了起来：“我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你难道忘记选拔赛是谁发现漏洞了吗？”站在相和一旁的白歌嫌弃地挪了几步，对着唐梨示意性点头后随即入场。

彼逢者无奈叹气：“相和啊，队长只让关衣进去就是怕你这冲动性子会恋战不肯找石板啊。你放心，最后一个绝对会召唤你。”

相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双清脊上伸出的乌黑色光滑油亮的翅膀捂住了嘴。关衣提着一盏灯笼，蒙着一层白月光辉，伴着点碎光屑入场。

“叶大白，他们果然派那个持有道具的无具象化人入场了，你一定很紧她！”

“知道了老大！”

话音落至，一阵疾风从夏桢桉后扫了过去。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苦苦哀求放过她入场。

“这次比赛大概把隐藏的一部分怕黑的人逼了出来。你也是时候克服恐惧了。来，让你副队给你打个样……”霂倾伸手一推，原本还在极力劝说的成弥辛便押入了场。

伴随祁凉一声哨响，神迹原先闪动的微光骤然消失，人群中冷不防冒出尖锐的嘲笑：“双清队长，你们派出的关衣，目标很大啊。”

“林队长，为何这么说？”

“手里提着一盏灯，想不被人攻击都很难吧？几年没见，您的思维也不如以往缜密了。”

双清否认道：“您大概理解错了。关衣不需要灯笼，她本身便是光。”

像是应和一般，神迹中那显眼的月光白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林络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完了……叶大白完了……”文不赋痴呆一般不住摇头。

慕倩对食草老虎园一众解释：“关家对外欺瞒17年，说关衣是终生无法具象化的孩子，她手里始终只提一盏灯笼道具，所以外人称为‘连盏明月灯’。只是殊不知，这个灯笼只是个幌子，这个道具拿出来本身是不发光的，光源其实在她自己的具象化——深海珠光。”

旁边听到这番话的人倒吸口冷气，就连外围待命的医疗人员也凑过来偷听。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显然有人对慕倩的说辞表示质疑。

“道听途说而已。”

刚刚浸入对关衣赞叹时，相和一声尖叫就将众人从思绪中剥离出来。

“有人不见了！”

同时，神迹上方传来绻树的声音：“九重天明队：扶生已找到石板。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小时40分钟。”而外围消失的那人，也正是被召唤入场的九重天明副队长——余行火。

看赛的人永远是最容易紧张的。关衣早已被人抛去脑后，转身便询问扶生是什么来头。此时离开赛才刚过5分钟。

“你出来吧。”关衣灭了灯中的光源，原地停下了脚步。一个身穿厚实冬装紧裹围巾的人红着鼻头哆哆嗦嗦地企图靠近。

“你怎么发现我的？”叶大白颤抖着钻入关衣怀里。

“你吸鼻涕吸了5分钟，我也不是聋子，”关衣宠溺地摸着叶大白的头，“没变高啊，你一切都没变……依然到了晚上就会受冷……”

“还是你最好了！别人知道我有病都不理我，我都没告诉我们队长！你不知道那个文不赋君子之面，其实背后多么变态！……”关衣拉紧了叶大白的手，眼瞳蓄着柔和的白光：“跟我一起走吧，双清看见你参赛了也很高兴，你应该加入我们的，这样我们四个人就能团聚。”

“我怕你骂我嘛……”叶大白一边吸鼻涕一边委屈的回答。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又怎么会骂你呢。当初如果我先退一步，结果也不必如此了……”

“九重天明队：扶生已找到石板。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小时40分钟。”不合气氛的主持音让关衣意识到现在不是闲扯家常的的时间，拽着叶大白的手就向前跑。

距离关衣700m远神殿中，扶生取下石板，对突然出现的余行火说：“接下来，就靠你了。我也该休息一下了。”随即便打了个哈切以衬想法。

“就用了一次就不行了吗？”余行火皱着眉，连地的草皮突然被熊熊火焰烧灼，顿时间滚滚黑席卷漫开神殿，“不过也好，接下来是我的专场了。你的‘上帝之眼’，也有待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