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驾着马车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前行,停在了皇城脚下。皇城脚下的这座学堂名叫钟毓堂,取钟灵毓秀之意,是前朝开设的皇家学堂,里面不论是先生还是乐师都是全国上下一等一的好,官宦子女和皇室宗亲都会去。学制是四年,从十二岁开始。钟毓堂里,早上学的一般都是诗词歌赋、策论算术,下午男女分开,男子是骑射格斗、下棋书法,女子则是弹琴作画之类。
老郭才刚停稳马车,迎面也来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可就要华丽得多了,不仅在车厢四角挂了四个小巧的金铃铛,连拉车的两匹傀儡马都用颜料描得无比精致,黑色的车帘上隐隐能看见金色的花纹,远远地行过来,马蹄声伴着清脆的铃铛声在空中飘散。马车未至,铃声便先来了。
小婉刚扶着莫筠浅下了马车,对面那辆马车上的小太监也拉开了帘子,莫筠浅一看这马车便知道里面出来的该是谁了。只见一个看着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矮身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他穿了件暗红色的广袖长袍,其上细密地用金线绣着流云纹路。他微微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不经意间露出了腰间那块水头极好的玉佩。暗红色衬得他皮肤白皙,一双幽深的眸子黑如点漆,好似一片波澜不惊的深潭,过早地带上了平静和成熟;嘴唇有点薄,唇角轻轻地抿着,露出难以接近的疏离;脸上还能看出几分未脱的稚嫩,通身却散发着种高高在上的矜贵之气。
“阿深——太子殿下。”莫筠浅规规矩矩地跟他见了个礼。
“不必多礼。”这少年便是灵越国当今的太子,霍景深。
莫筠浅笑意吟吟地站在门口等了他片刻,霍景深见她脸上的笑容不禁问她:“怎么,赵先生布下的算术作业都做完了?”
莫筠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捂嘴笑起来的小太监端明才道:“那当然做完了,你也不必如此不相信我吧?”
“那我猜莫宸清应当帮了你不少。”霍景深边往里走边瞥了她一眼。
“他是我哥哥,帮帮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莫筠浅气鼓鼓地回答。
“是,”霍景深神色自若,“但我也不是摆设。”
“什么?”莫筠浅没听明白他的话中之意。
霍景深又低头看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不止你哥哥,有不会的我也可以教你。”
“那你就直接说嘛,非要这样弯弯绕绕。”莫筠浅撇撇嘴。
“走吧,”霍景深换了话题,“今日赵先生的课你可得仔细听。”
两人并肩走进钟毓堂内。
莫筠浅第一次见霍景深的时候才七岁。
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却会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叫,霍景深跟着她父亲学习的时候她就跟青岑宫里的小太监们一块儿玩儿。莫筠浅儿时可以算是和青岑宫里的这几个小太监一同长大。
到了后来,莫筠浅大了,知道跟着父亲来宫里算不上什么美差,渐渐地也就来得少了。上次见到霍景深还是过年,当时他来拜会父亲莫怀风,自那一别到钟毓堂再见已是四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