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秘密

“裴叶，过来点。”

少年笔直的黑影在夜幕下挺立着，长泻而下的墨发随风微扬，他转头看向她。

银月映照下得两个人影逐渐相近，就在要融入那团墨色似水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停住了步子。

秦将军，还要多近么。

他的眸子里仿若渡入了一潭深沉莫测的幽河，却在望舒的抚揉下衬出星光点点，有一股子透看人心的明朗。

裴叶望着他，也清晰可见少年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裴姑娘，失礼了。”

宁静平和的嗓音刚流过她的耳畔，就隐隐觉着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揽过她的腰肢，她似触电般地惊了一下，少年身上清凉微有些甘甜的气息在她的鼻尖萦绕，转瞬之间她似被一阵清风托起，暗如墨梅的衣裙如花般袭然而开，轻轻飘飘的意境里几绺微风撩拨着她的心弦。

这是……

她立即睁开眼，却发现少年俊美妖娆的五官完全展现在她的面前，神韵宛若沾上了谪仙之气，她错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

“你这是……轻功么？”

裴叶不可思议地问他，却见他的眸子里躲过了一丝不明的神色。

秦赐还未理会她，她却突然感到柔软的绣鞋底下猛地触到了坚硬的什么物体，她身子有些晃，腰上的那只臂膀似要松开却又微微停留了一会儿，让人有着若即若离的感觉。

裴叶从他身边离开了些距离，一双清透的杏眼在夜下透出明显的疑惑之色。

“这件事，还望裴姑娘保密。”

秦赐出口，却没有看向她，眼里的眸色一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说好说，这搁古代来讲，是平常事儿了。

“秦将军，我嘴巴可严了！”小姑娘先环顾了一圈，声音压得很低，却是爆发出一股肯定的力道。

“还有今日，多谢你帮忙，我方才从那玉树上折了枝桃花，估摸着这毒便在此处，等我研制出来便可医好公主的病疹了。”

小姑娘眸色明亮，眼底如玉莲花开时染上了些许希翼的星光，那份单纯的色泽是他在众人的复杂迷离中少见的。

但医好了公主也未必能让她能安生，如今她只要在宫里多待一天，牵扯上的事情便越多。

秦赐面色冷淡，唇边微抿，深浓色的长眉有些拧着。

裴叶摸不清楚他的意味，杏眼低下眸色一沉。

“裴姑娘，玄明泽漆。”

他伸出手示意，似是藏起了方才的隐蔽深沉，看向她的目光里散杂出了些许柔情。

秦将军记性还挺好。

裴叶从衣裳里拿出来，其实她倒还想自己留着的，上回因在冀州时秦赐中了寻欢香，她便想出研制了这株花让他防身，却现在觉得在自己这儿也挺不错。

秦赐注意到了她的心思，却幽幽道了句话儿。

“送出去的东西，裴姑娘总不该反悔啊。”

寂静夜色，语气撩人。

裴叶将玄明泽漆放在了他的掌心上，却听着有些迷糊。

这是说花吧。

“走吧，我送你回碧水阁。”秦赐启唇，裴叶想着今日公主府的人安排的住处并非此地，刚想问他，他就已经给了解释，“你要是回那太医院暂住，恐怕还只能睡地板，瞧你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是再安排一处能入眼的。”

裴叶莞尔一笑，颇有道理，不过秦将军这明明关心的话儿怎么硬是要变了味儿地说出来。

罢了，还是你周道，她便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穿过长廊，月华如水，倾泻一地，斑驳的树影下气氛静谧而空灵，朱红如花的杉栏边是香茵玉地，几朵幽兰吐着清香儿，倒是怡然的。

“秦将军，这何公子可好得差不多了？”

“托裴姑娘的福气，已经在逐步恢复了。”

秦赐瞥了眼她，总是让裴叶觉着哪里有些怪，但她随即便忽视了这个。

裴叶只是回想着方才的一切，这位秦将军到底有何秘密呢？

好生复杂。

秦赐走在她身旁，隐约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只是，自己亦不想多言。

二人之间无形中有了些疏离的意味。

“裴叶。”

少女转向头，眼眸里淌过三分期待七分不明，万籁俱寂下，丛中的流萤偏依着被墨色笼罩的花草，久久不去。

少年的眸子里有着她的影子，动容之下尽力掩饰成了平和。

“这深宫里头你要多加小心，万事需要谨慎。”秦赐避开她的视线，微微颔首，头顶的银鎏凤凰冠衬出少年的气质冷漠中透着的清绝，神色无测，“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只是比起他们的复杂，你也未必能受得住，碧水阁里都是我安插的人，必要时，你可来寻我。”

他倒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裴叶自是认真听着，不过这些话儿，却是少了他一身红衣的张扬不羁，反而多了种阴郁之中的谨慎细致。

良久，他停下了步子，一处别致优雅的小楼应入她的眼帘，朱漆黛瓦，明晃晃的木牌上写着“碧水阁”三个字儿。

“进去吧。”

他道着。

“秦将军。”裴叶与他四目相对，少年眼底的神色不明，良久，听她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