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戌时,尚书府后门外
树林间的叶儿被风吹得哗哗四起,隐约间,便可看见一个黑衣男子。
“明明约的这个时间,怎么还不出来?”好似十分焦急。
“少爷,她可能不来了,要不……我们快回府吧!”身后的小侍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跟在了豺狼身边,畏缩着。
“混账!”男子粗厉地吼道,“我偏要等到她!”
正在话语间,二人却听到门“吱呀”开了,便赶忙将视线投过去。
“什么情况?不是她!”黑衣男子小声道,满是惊讶。
出门的是一位寻常小丫头,她四处张望着,却又立刻把头埋得低低的,似是刻意遮着面孔,脚步匆匆,往大街跑去。
“走,跟去看看。”男子道。
不知不觉,小丫头便来到了满月楼,这可是京城第一大酒楼,美味珍馐,歌舞升平,令人流连忘返的。
男子此刻脱去了黑色披风,那遮住的面容姣好,薄如蝉翼的嘴唇里舌头微舔嘴角扬了扬,道:“你去跟去瞧瞧那丫头,我去赏玩一番啊。”
“是。”小侍从应了声。
那小丫头进了一间厢房,那侍从躲在门外,正想窃听一番,却觉后脖颈猛地一股力道,便昏了过去。
身后的人正是玉泽,如此,厢房内的,便是秦将军了。
房内
“臣女参见将军。”那丫头恭敬地行了个礼。
“裴姑娘,请坐。”秦赐回她道。
裴叶落座,只见席上各色珍馐,无不让人垂涎三尺。
“听如橘说,今日是将军的人赔偿了药堂里的损失,还有,帮我与药堂的人打了个招呼。”
这事儿便是由早上陆捻香所起,裴叶让如橘带人去药堂里捉她以示罪证,她惊慌失措便使劲地砸药房的东西,如橘他们想带人走却被伙计们抓着赔偿。
那些可都是名贵的,如橘来时也没带什么银子。
适逢秦将军到来,如及时雨一般,仗义疏财,不仅如此,他竟也知自己与药堂的人今早之约一事,顺便地,帮她解释了一番。
这才让她的计划顺利成功,也没落得个背信的下场。
裴叶端起一旁的酒杯,却是已经倒好了的,道:“这一杯敬将军,感谢及时相助之恩,至于银子,我今日已带来。”说着,便将银子放在了桌上。
“想来裴姑娘也是谨慎之人,怎么,不怕酒里有药么?毕竟,这满月楼,你也不是第一次来。”秦赐似笑非笑,瞟了一眼她。
裴叶当然想到过这个,不过,她微微笑道:“秦将军既然有求于我,又岂会如此?”
“将军不妨开门见山。”秦赐刚还想着调侃她几句,谁知小姑娘又抢了话。
裴叶表示,我只想赶快回府。
秦赐无奈。
“上回我跟你提过,愿裴姑娘出手相救。”
“是啊,我本想着答应你来着,可是,貌似有人不相信我的医术。”小姑娘瞅了瞅他,嘴角有几分玩味的笑意。
这丫头,深得他精髓,秦赐轻笑。
“正所谓功过可相抵,裴姑娘,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道理是明白,不过,秦赐,你可是第一个敢质疑我医术的人。
裴叶可记仇了。
秦赐见她还没什么反应,双手举杯道:
“不如,我敬姑娘一杯,聊表歉意。”
裴叶也举杯,一饮而尽,这酒果真香醇,但又感觉哪里不对。
秦赐微微勾唇。
“裴姑娘,我这里的病人已是经过多名大夫诊治,却都毫无起色,恐怕你得费不少心思。”秦赐道。
“无碍,他是因何如此?”裴叶问他。
她也是想了解了解这所救之人,虽然李大夫嘱咐她少与朝廷之人牵扯,但她认为,若是忠勇良将,也是值得的。
“他是……随我征战多年的兄弟。”秦赐答道,音调平和而沉闷。
“我一定会救会他的。”说着,小姑娘又举杯,眉目间有缱绻暖流,如若夕阳黄昏时沐浴馨光的境态,比起秦赐平日热爱光芒万丈的炽烈朝阳,他倒是更享受此时此刻她给他的别样感受。
过了不久,秦赐便派人将她送回府里。
至于玉泽,也是收获了一番。
“将军,方才那小斯是宁王府里的。”
“继续查。”
“将军,这清颜茶,裴姑娘可曾发觉啊?”
秦赐笑笑:“不是酒,胜似酒,她个小丫头,不懂这些。”毕竟这么晚了,小姑娘身上带着酒气容易被有心人找事儿,况且她府里头几个,上次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儿。
她是不懂,不过秦将军,你这自己的小心思,干嘛让我放血啊?这东西可是这满月楼最名贵的……之一,玉泽欲哭无泪。
尚书府内
裴叶正走在长廊上,树林幽静,风止息停,隔壁的栀澜院里传来清晰的声音。
“宋卿,你岂能如此心狠?将她们母女关在又冷又脏的柴房里,你就是如此对待姐姐的?”
是裴远粗厉的声音。
裴叶眼里的光黯淡了些,平静地听着。
“我心狠?夫君,可是她们要毒害我和栀栀啊!你何为偏袒她们?”宋卿的声音似悲催凄凉在夜色中徘徊的笛音,让万物久久不能平静。
“你别胡搅蛮缠,劝你别生事,如此跋扈,怎么做一家之主!”
“你……”
裴叶不想听了,她回了房,闭上眼。
不过她来替她活一世,定不会折在这种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