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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美人的第三十八天

星汉灿烂:笨蛋美人

袁夫人一直想要何幺幺留宿,可被她拒绝了,明日便是她阿姊与楼垚的大婚之日。

庭中的树叶飘落,极少出门的妇人在众人惊讶的“老夫人”口中远远的望着离开的那两道身影。

“去查下何幺幺的所有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刚刚慈眉善目的妇人冷着一张脸吩咐道,袁家主母又怎么会没有手段呢?

她虽身居佛堂之中,可并非不知高堂之事。

“可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啊。”袁夫人叹息的说着,可她心中早已有了想法。

‘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人呢?’

梧桐树下思故人,秋风起,枯叶落。

从前太阳终是泯灭在了人间。

何昭君正在堂前等着何幺幺,朦胧雨中,她看见袁慎撑着伞和幺幺回来。两人十分登对,郎才女貌。

明日便是她出嫁的日子,她嫁过去,便是楼家的人了。

“小妹你们是?”

袁慎:“我家阿母想见见幺幺。”

何昭君瞳孔放大她说:“难不成要定亲?”

见她误会了,袁慎没有第一时间解释,他低头看了没有反应的何幺幺一眼才说:“不是。”

何幺幺看到阿姊回来了,没仔细听那句话,她取出来她精心缝制的嫁衣,又取出了一柄木梳。

按理来说,出嫁女梳头应该是家中的母亲,或者更加年长的长辈。

可何家满门女眷只剩下了何幺幺和何昭君。

今日之日之前,何幺幺本想替阿姊梳头,可见了袁夫人她改主意了。

她小步拉住袁慎的衣角晃了晃,指着那梳子又比划着刚刚回来的路,然后双手相握,又比了比头发。

何昭君不解,她没看懂小妹什么意思,但袁慎看懂了。

他轻声说:“幺幺,你是想让我阿母替你昭君阿姊梳头,是吗?”

新妇出嫁,的确要有家中长辈或者有福辈分高的人梳头。若是没人梳头,说明没人祝福,而这新妇也少了福气。

何幺幺自知愚笨福薄,她之前一直苦恼这件事,阿姊说,谁梳头都一样。可幺幺怕她把她的霉运传给了阿姊怎么办?

今日见了袁夫人,她热情温柔,想必应该是可以的。

她看向袁慎,袁慎若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定然会哑然失笑。

他家阿母向来冷漠,好说话温柔也只是对她而已。

‘若是幺幺想求得,说不准阿母真的会答应,即使阿母已经快二十几年没出过家门了。’

袁慎没拒绝,他温柔的说:“幺幺,我现在就回去,替你问问阿母。”

袁慎的温柔好像都落在小妹身上了,何昭君想。

若是有袁夫人替她梳头,楼家大房自然也会高看她一眼。何家灭门,她没了娘家没了依仗,袁家是名门世家,若是有袁家照拂,她的路还能好过些。

世人大多都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何昭君之前又何曾不是,现在的楼家大房又何曾不是。

袁夫人正听人说何幺幺的事情,却听见了敲门声。

她冷眉挥手让那人退下,进来的人是袁慎,她冷着脸说:“送她回去?”

“嗯,阿母,幺幺她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何家灭门,没有长辈亲属,她想请您在明日替她阿姊梳头。”

袁夫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反而问起了不相干的事:“你喜欢那何家小女娘吗?”

袁慎身形一僵,他嘴硬道:“师生之情而已,她何家灭门,孤苦无依,儿子曾为她师长,自是应该多有照拂。”

“砰!”一个杯子摔到了袁慎脚下。

袁夫人拧着眉道:“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圆滑精明和你那个爹一样,要不是真心喜欢,这种无利可图的事,你可不会干。”

“你教过的伶仃孤苦不幸的学生多了去了,也没见你这样‘多有照拂’。少跟我来你那套娶聪明的女娘的话,你那是觉得有趣,不是喜欢。”

“阿母……”袁慎刚想开口,又被摔了一个茶杯。

“也少和我提什么世家规矩,门当户对的事,你如今是袁家掌权人还怕区区几个老古董不成。他们若要敢多言削了他们的金银,收了他们的土地,免了他们的官职。看谁敢再多说一句。”

袁慎哑然,母亲近些年来一直在佛堂,他倒是忘了,阿母幼时与越妃是好友。

“你这些书都读到哪去了,莫不是也和那个皇甫仪学得一股倔驴劲。他负了舜华,还天天自诩深情,我最看不上这种马后炮。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袁善见,你莫不是也要学他孤苦伶仃?”

袁夫人嘴毒,损他的时候,也把皇甫仪也捎带着了。

袁慎刚想反驳却又听道她冷哼一声:“你倒不会同他那样孤苦一人,你总把家族那套规矩绑身上,估计那些老家伙道德绑架你几句‘子嗣为大’你就会一边伤心,一边娶个十个八个女人。”

“我怎么生得你这样一个这么会权衡利弊的儿子!”

袁慎听她骂着,原本低着头,听到她这话猛然抬起。

“阿母,这些年,你可曾管过我?”

“你说我犹豫不决,说我会权衡利弊,精明,可我生来便如此吗?”他大声质问着。

“你久闭佛堂不理我,父亲动辄打骂我。我少时也是才绝惊艳,意气风发,可我想要什么都会被打压,我一身规矩是我想要的吗?”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宋奕吗,他和我年少都是成名,可他活的肆意,而我背负着重重枷锁。”

“你们都不爱我。”

“可你们却要我背负起,你们没有背负的责任。”

“阿母,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啊!”

袁慎嘶吼着,他流着泪,咬着嘴唇悲哀的说。

“你说我喜欢幺幺,却不敢承认。”

“我是不敢,我贪图她的温暖,我怕我一旦戳破这层纸,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喜欢她,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她。她笨拙可总会关心我,她听我的话,脸上的疤就是因为听我的话才伤到的。”

“我看着她从什么都不懂,连讨好人也只知道送吃的,连半篇策论都要背好久的少女,成为如今这幅模样。”

“阿母,我心疼啊!”

“从前我宠着护着的小姑娘,如今天天素衣,吃不下饭,还失了声,她一人守着诺大的何家,一人面对着那么多牌位。”

“我心疼她啊!”袁慎哽咽着,袁夫人愣愣看着他。

“可我能做什么?她要替何家守丧,替宋家守丧,我只能陪她。让她不至于孤寂,不至于寻死。”

“我不敢想,我不敢深想的。我也想娶她,可我知道我不比过宋奕的,我比不过何家满门的鲜血也比过宋家三条性命啊!”

所有人都点他,可他袁慎从来不是笨人,又怎么会听不懂。他一直都在看幺幺的反应,他不想强迫她。

‘他的小姑娘已经够苦了,生母不爱她生生拖了半日多才生下她,这导致她自幼体弱多病反应迟钝。多少次都差点死掉,好不容易遇到了对她好的少年郎,可却因为她何家,导致人家满门丧生。她也失了家人,还眼睁睁的看着情同姐妹的侍女荷娘为救她受辱,最后为她而死。’

“阿母,我无数次后悔我的懦弱,我要是先于宋奕之前,求娶了她该多好,那时她是喜欢我的,我能感受的到。可像你说的,我就是个圆滑事故精明的混蛋。”

“我没有十几岁少年的一往无前的勇气,也没有父母的支持。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

袁慎握紧了拳,他的眼泪落入了衣襟。

谁都想成为宋奕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天下只有一个宋奕,余下的不都是他袁慎吗?

“阿母,不公平啊,不公平,我要是同宋奕那般果敢,我和幺幺的孩子都会说话了。”

天下不公事,何其多啊!

他别无他法,他能怎么做?

“可阿母你也知道,我性格如此,我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这是袁夫人第一次见袁慎同她说这么多话。

袁夫人沉默着,那一瞬间她仿佛老了十岁。她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他。

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动了动嘴唇,可却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你替我告诉她,我明日会去的。”

袁夫人顿了顿又道:“何幺幺的确像我一个故人,但我想让你娶她,也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眼里藏不住的爱意。”

“我见过太多有情人殊途,可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你顾虑多,可那些让你顾虑的人未必重要。”

“日后,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我……阿母会为你兜底。”她犹豫了下还是换了称呼。

“你想等就等,可你等别人未必会等。”

“你说你比不过宋奕,可他终究是死人。活人自然比不过死人,可你想要的不是她后半辈子和你在一起吗?你若是想比过他,你也要成为她供奉的那些牌位之一。”

“可牌位是死物,只有活人才能陪伴着活人。”

“你想的太多,顾虑太多,试试直白的去爱吧,那拓拔宥连拿着块手绢都敢说爱,你陪伴了她这么久,为什么不敢呢?”

袁夫人说完便关上了门,门外的袁慎脸上还流着泪痕,这是阿母第一次平和的与他对话。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顾再有了。

他望着庭前的梧桐树,心里像放下了一块石头。

我想通了,原来我畏惧的事,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袁慎松开原本死死攥着的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

“我想通了,幺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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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慎:我想开了,我要上了!

宋奕:想不到吧,我还活着!

拓拔宥连:没有考虑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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