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夏天很热,易轩买了一袋雪糕往回家走的时候碰到了扶舟楚。
易轩吃雪糕吗?
扶舟楚行呀。
扶舟楚长的帅打架又厉害,这附近学校的小姑娘好多都喜欢他。
两个人坐在易轩家附近的楼梯上,一人一根雪糕。
易轩你又打架了?
脸上肿了一大块,红的厉害。
扶舟楚那帮人先动手的,我总不能白挨吧。
他倒是不以为然。
易轩你等等我。
易轩丢下那一袋子雪糕,撂下一句话就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听可乐。
扶舟楚买这个干啥?你不是不喝碳酸饮料吗?
易轩的梦想是考音乐学院,碳酸饮料是从来不喝的,说是对嗓子不好。
易轩这个凉,敷一敷可以消肿。
还能给你喝……
扶舟楚瞬间明白了,不要脸的把头凑过去。
扶舟楚你给我敷呗,我看不见。
不料挨了易轩一下,再一看他耳朵不知怎么红了。
易轩尽是耍笑我。
但还是轻轻给扶舟楚敷脸消肿,还时不时问一句疼不疼,需不需要轻点。
等易轩回家,那一袋雪糕已经化成了水,妈妈问他干什么了回来这么晚。
易轩值日来着。
把雪糕胡乱塞进冰柜,想着冻住了还能吃就是形状怪了点。
回房间坐在书桌前,满脑子却都是扶舟楚那张脸,挥之不去。
索性就收拾好书包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易轩的房间不大,进门右手是床,旁边是书桌,墙角放着吉他和钢琴,乐谱和练习册堆在书架上,衣服就挂在书架下面的横梁上。
易轩的父母工作忙,一个月有半个月出差,一出差他就背着吉他去扶舟楚家里住。
扶舟楚是孤儿,小时候爸爸死了,妈妈跟人跑了,所幸给他留了套房留了些钱。
房子小,只有一张床,两个人就睡在一起,早上扶舟楚先送易轩上学自己再去打工,晚上提前翘班出来接易轩放学一起回家。
“高三二班那个好看的艺术生易轩喜欢nan的。”
这话不知道从谁嘴里传出来的,越传越不像话。
晚上在楼道里扶舟楚问易轩在不在意他们的话,易轩说不在意。
在昏黄的灯光下,扶舟楚吻上了易轩,直到呼吸不顺才放开,嘴似乎肿起来了。
易轩我没有你不行的。
扶舟楚那我就一直在。
他们依旧是我行我素,一起上学下学。
高考前三个月,易轩被叫了家长,易父易母都从外地赶了回来,说是儿子早恋,还是跟nan娃。
同学间的流言传到了老师耳朵里,那句话已经不知道传的成了什么不堪入耳的版本,严重到老师不假思索把人叫了回来。
“我们工作这么忙你还这么不懂事。”
易母大喊大叫着,易轩在办公室里就挨了巴掌,回家又挨了易父一顿打,被关在家里不许去学校。
易轩在房里绝食,每天晚上易父都问他那个小兔崽子是谁,易轩也打死不说,皮带抽在身上也是光掉眼泪不吭声。
他要考音乐学院,不能叫坏了嗓子。
皮带抽的腰上一片通红,不能躺着睡觉就趴着睡觉。
易轩家在四楼,他没法子爬下去找扶舟楚,就那么干想着,想的掉眼泪。
被关起来四天了,四天没见扶舟楚了。
当天夜里,易轩又挨了打,易父改了方式,让他跪在客厅,一遍遍的问,不回答就用棍子打后背,跪了两个小时。
膝盖紫了一片,背上渗出了血,他就那么直愣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听着易母在她自己的卧室里哭,易父骂说她不着家不管孩子才成这个样子,易母哭的更大声。
约莫着十二点,家里静悄悄的,易母哭累了,易父骂累了。
“叩叩叩”
小声的敲击声打断了易轩发呆,扶舟楚在窗户外面敲玻璃,吓得易轩赶紧站起来去开窗,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易轩这儿可是四楼!
眼泪随着话一起涌出来,这么多天挨打都没哭出声,却在这个时候扑在扶舟楚怀里哭的喘不上气。
扶舟楚你爸爸打你了?
易轩屋子里常备着跌打的药,是给扶舟楚准备的,想着哪天找着方便,没想到先给自己用上了。
扶舟楚边上药边用嘴吹用手扇,怕他疼还一个劲跟他说话转移注意力。
易轩怎么这么些天才来?
扶舟楚门口徘徊好几天了,不敢直接进来,想了好几天这才爬窗进来的。
易轩被关起来当天晚上扶舟楚就知道了,当天晚上就来爬窗了,实在是四楼太高,摔下去崴了脚,养了四天就等不及又来了。
看他眼泪汪汪浑身是伤,突然就觉得都值了。
易轩下次别爬窗了,太危险了。
扶舟楚好。
嘴上答应着,心里怎么想的又是一回事。
扶舟楚疼吗?
膝盖上青一块紫一块,腰上紫红成一片,后背上瘆了血。
易轩疼。
易轩低头看扶舟楚蹲在床边给他的膝盖上药,眼泪一颗颗滚落。
还有三个月高考,考上音乐学院就和扶舟楚离开这儿。
易轩反锁了门,扶舟楚就抱着易轩睡,抱的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哪儿的伤口。
那晚的山城下雨了,早上易轩是被风吹醒的,下了雨后早上的风是冷的,扶舟楚早不见了踪影,窗户开着,他身上的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接下去好长时间,易轩都没再见扶舟楚,手机被没收也不知道情况。
易父照旧每天让他跪着。
一个月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你不说你就别高考了!”
烟灰缸砸碎在易轩脚边,碎片划破了他的脸,脑子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也断了。
高考完和扶舟楚逃离山城的计划碎了。
易轩站起身推倒了眼前矮自己大半头的男人,跑了出去。
膝盖钻心的疼,脸上的伤口流着血他也就胡乱用手一擦,跑去了扶舟楚家。
扶舟楚右手打着石膏,站在门口,看着易轩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从窗户爬出来,下雨太滑从二楼掉下来摔断了胳膊,一只手实在爬不上去。
易轩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他又哭了,这一个月哭的比这一辈子都要多。
扶舟楚舍不得他哭,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安慰。
坐在沙发上听易轩说了晚上的事情,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易轩文哥带我走吧。
文文是扶舟楚的小名,只有易轩这么叫他,在扶舟楚的威逼利诱下,易轩才会叫小自己两岁的扶舟楚文哥。
扶舟楚轩儿想去哪儿?
易轩逃到山城外面。
扶舟楚好,但你要先回家,我滴和你父母说。
这事非同小可,活生生一个人不能说带走就带走,在扶舟楚那儿睡了一宿,第二天扶舟楚亲自送易轩回家。
这是扶舟楚第一次见易父,长的和易轩有六七分相像。
扶舟楚叔叔好,我是轩儿的npy。
“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男儿膝下有黄金,扶舟楚却直接跪了下来。
扶舟楚请叔叔让我带轩儿走吧。
扶舟楚是被打出去的,一棍子打在了头上,眼前一阵晕眩,血顺着额头留下来,易轩差点没拦住。
易轩哭了,哭的嗓子疼,整个楼道好像都能听见他哭。
自那天起扶舟楚每天都在门口跪着,易轩在家里跪着,扶舟楚在门外跪着。
易轩在家里没日没夜的哭,嘴里喊着扶舟楚的名字,哭着求父母放他走。
被皮带抽棍子打的时候没哭,扶舟楚舍了尊严跪在门口的时候哭了。
在屋里哭的晕过去又醒来,哭出了血,哭的一使劲就嗓子疼。
他拉着父母的衣角,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但说不出话,他再也不能求父母让扶舟楚带他走了,他不能说话了。
易母舍不得看儿子这副模样,开门让扶舟楚回去,扶舟楚就磕头,磕的额头破了,脸上都是血。
最后易轩哭的彻底晕死过去,易父易母意识到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给易轩塞了钱,决定放易轩跟扶舟楚走,一个磕的满头是血,一个哭的变成哑巴。
扶舟楚的膝盖上全是血,向易轩的父母鞠了一躬,就那么跌跌撞撞的抱起易轩,背着易轩的吉他走了。
扶舟楚带易轩看了医生,看了山城的所有医生,都是摇摇头让易轩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
扶舟楚不可能!
他不信,他不信那么喜欢音乐的人,老天舍得让他不能说话。
家里的东西被摔得满地都是。
易轩(没事,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他们俩现在的日常交流就是易轩写在纸上给扶舟楚看。
摔累了,扶舟楚就抱着易轩哭,说自己没用。
易轩(带我走吧,我想去山城外面看看。)
他们卖了房子,拿上所有的钱,去了凌东。
租了家小店面,从小酒吧坐起,易轩一边自学手语一边当酒吧的吉他手和钢琴手。
后来店铺的规模越来越大,也请得起专业的歌手和钢琴手了。
简安是最早批的客人,和扶舟楚也是相见恨晚,凡事前前后后也帮衬着扶舟楚。
在凌东帮易轩找了最好的医生看嗓子,结果都一样,除非出了奇迹,不然这辈子都是哑巴了。
扶舟楚轩儿,你后悔吗?
扶舟楚如果不是为了我,你现在就在音乐学院了。
易轩(我不后悔,有文儿,比考上音乐学院开心的多。)
他已经可以用手语跟别人沟通了。
扶舟楚把他搂在怀里,眼泪掉下来,流进嘴里,又咸又苦。
扶舟楚我一直在,一直都在。
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
他们平平淡淡陪在彼此身边,再也没分开过。
……
少年耀眼炽热 怎愿止步友情